苏逸尘那句“火候差不多了”,如同一声平淡的宣判,在草庐内死寂的余波中落下。
他依旧慢条斯理地啃着烧饼,仿佛刚才一脚踩塌饕餮之口、倒灌污秽的惊世之举,不过是拂去了鞋底的一点烂泥。
草庐内,一片狼藉的定格。
那被踩得塌陷变形、边缘板结碎裂、还在微微抽搐冒烟的烂泥坑(曾经的饕餮之口)中,隐约传来微弱而痛苦的“咕噜”声,如同重伤垂死的野兽在喉咙里滚动着血沫。喷溅出的污秽黑泥摔在地上,迅干涸板结,如同丑陋的疮疤,覆盖着原本温润的暗金地脉光泽。空气中残留着百倍浓郁的恶臭,混合着烧饼的焦香,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诡异气味。
胖头鱼妖龙瘫在灰烬里,巨大的鱼尾还保持着拍打逃命的姿态,新生的鳞片被溅射的污秽蚀出点点焦黑,绿豆眼瞪得滚圆,充满劫后余生的呆滞和后怕。它看看冒烟的烂泥坑,又看看苏逸尘脚上沾着的黑泥,破锣嗓子无意识地开合:“噎…噎死了?被…被饼噎死了?”
楚凌霄持剑的手臂微微麻,孤云剑上残留着被污秽侵蚀的黯淡光芒。他盯着那个冒烟的烂泥坑,又看向苏逸尘,眼神中充满了极致的震撼和一种被彻底颠覆认知的茫然。守护的“本味”剑意依旧在,却如同被泼了一盆污水的明镜,需要重新擦拭。师尊那句“坛开三味”和眼前这荒诞而恐怖的交锋,让他感觉自己如同井底之蛙,窥见了深渊的一角。
林清雪强行从蜕变中中断苏醒,脸色苍白如纸,眉心那冰地交融的太极印记光芒明灭不定,气息紊乱。强行凝聚又被污秽冲击的“至味”屏障反噬,让她冰魄玄体受创不轻。冰蓝色的瞳孔带着一丝虚弱和未散的惊悸,看向那个烂泥坑,又看向苏逸尘,眼神复杂到了极点。剥离本源的冰冷、濒死的绝望、新生的蜕变、被吞噬的恐惧、以及此刻这匪夷所思的逆转……种种情绪在她心中翻涌,最终化为一种深沉的、难以言喻的疲惫。她银白色的长失去了光泽,无力地垂落在肩头。
苏逸尘仿佛没感受到三道目光的聚焦。他啃完最后一口烧饼,慢悠悠地将油纸团成一团,随手一丢。纸团划了个弧线,精准地落入了那个还在冒烟、微微抽搐的烂泥坑里。
“嗤……”纸团接触板结黑泥的瞬间,出一声轻响,迅被残余的污秽侵蚀、焦化。
苏逸尘拍了拍手上的饼渣,目光终于落在了泥墙下那个一直沉寂的佝偻身影上——云鹤真人。
老人依旧靠着冰冷的泥墙,白遮面,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仿佛草庐内这场惊世骇俗的饕餮之乱,这场颠覆认知的分坛定鼎,都与他毫无关系。唯有那沾着一点泥星的嘴角,那抹释然的弧度,似乎比之前更加清晰了一些。
苏逸尘看着云鹤真人,看了很久。那双深不见底的瞳孔里,不再是戏谑,不再是漠然,而是沉淀着一种看透万古的……平静,以及一丝难以察觉的……寂寥。
然后,他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草庐内的死寂,如同在宣读一道跨越了漫长岁月的法旨:
“老头,坛开了,味分了,火候……”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冒烟的烂泥坑,扫过狼藉的地面,扫过惊魂未定的三人一鱼,最终落回云鹤真人身上。
“……也到了。”
随着“到了”二字落下,仿佛触动了某个无形的开关。
“嗡——!!!”
泥墙下,云鹤真人那佝偻沉寂的身躯,毫无征兆地爆出三道璀璨到极致的光芒!
一道是纯粹到仿佛能冻结灵魂、又孕育万物的冰蓝!——源自林清雪剥离又归坛的至味本源!
一道是沉凝厚重、如山如岳不可撼动的暗金!——源自楚凌霄被汲取又守护的本味精粹!
一道是混沌原始、带着吞噬与野性本能的灰芒!——源自胖头鱼妖龙被强行抽走的原味气息!
这三道光芒并非从云鹤真人体内出,而是如同沉睡万古的种子被瞬间唤醒,从他枯槁的身躯每一个毛孔中喷薄而出!光芒交织、缠绕、旋转,形成一个将他整个身躯包裹在内的、直径丈许的、缓缓旋转的三色光茧!
光茧散出浩瀚磅礴、却又玄奥莫测的法则波动!冰蓝的至纯、暗金的厚重、灰芒的原始,三种截然不同的“味道”在光茧中剧烈冲突、交融、升华,散出一种令人灵魂震颤的、仿佛天地初开般的混沌气息!
草庐内,所有残存的污秽恶臭瞬间被这三色光茧散的、洗涤万物的气息净化、驱散!暗金地面上板结的黑泥疮疤如同遇到烈阳的积雪,迅消融褪去,重新焕出温润的光泽!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如同陈年佳酿初启封泥般的醇厚奇香!
“师尊?!”楚凌霄失声惊呼,拄剑的手剧烈颤抖!他感受到了光茧中那属于守护“本味”的熟悉气息!
“……”林清雪冰蓝色的瞳孔骤然收缩,她在那冰蓝光芒中感受到了与自己同源的、却更加浩瀚深邃的“至味”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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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香疯了!!”胖头鱼妖龙绿豆眼瞬间被贪婪的绿光占据,巨大的鱼嘴口水狂流,源自“原味”的混沌本能被光茧中那缕灰芒彻底点燃!它巨大的身躯蠢蠢欲动,仿佛要扑上去啃噬那光茧!
然而,就在这三色光茧成型、气息达到顶峰的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