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南祁还在病床上安然沉睡,一旁的心率检测仪平稳地跳动着,似乎一切都有了好转。
程衿缓慢来到陆南祁的病床旁,看着他头部因手术而层层包扎的纱布,止住的不光是伤口下流动的血液——
还有她三年来不断的猜疑。
她搬了个凳子在旁边坐下,目光凝注在陆南祁虚弱的面容上。
他起伏的胸膛带来的不光是脱离危险期的安心,还有一种程衿自己都不明来由的心慌。
“都会想起来吗……”她念念自语。
医生的话在她脑海里盘绕,她自己也不明白此刻的心情。
明明她早就知道陆南祁终会想起一切,明明她自己也期盼着这个她等了三年的答案。
可是她现在却仿佛感受到一股莫名的不真实和背叛感。
这么些年,她和陆南祁的纠葛缠绕了太多的爱与恨,乃至某些不可言说的其他情感。
那些她夜不能眠的日子,在重逢后逐渐加深的自我怀疑,在陆南祁又一次命定般爱上自己后,这个答案就是他们之间的破局。
三年多的等待,终于有了破土而出的机会。
可她却退缩了。
为什么呢?
好像她也不知道。
程衿弯腰用手肘撑在床上,托起下巴的掌心将寒凉的体温传到脸颊,目光沉重。
“为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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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成是一天后才赶来的,东川派出所近期有个联合抓捕的大案,警务缠身,他也是好不容易抽出的时间。
陆南祁在当天晚上就醒了,程衿也将医生的话一五一十全部告诉了他。
显然他也对此十分讶异,失去的那段记忆也包含了这枚弹片,而如今,势要与弹片共同醒来。
他也灵敏地感知到了程衿的情绪,可程衿不说,他便索性当作看不见。
术后拆线至少需要七天,七天内程衿和方成轮流负责照顾。
七天不长,陆南祁的状态一天天明显好转;七天又很长,程衿的心情依然沉重。
照顾陆南祁安稳睡下后,程衿帮他掖好被角便出了病房。
她独自一人跑到走廊尽头的阳台,室外徐徐轻风吹动摆动的樟树,希望也能借此扫除她心上的阴霾。
方成不知什么时候悄无声息来到了她的身后:
“怎么了?这几天你好像不太高兴。”
程衿听见声音转过头去,方成俨然一副眼窝深陷一脸疲惫的样子,估计又是因为操劳那件棘手的案子。
“又熬大夜了吧。”程衿一眼看穿,语气有些调侃,“让你休息一下非不听,这边我来就行。”
方成见程衿有些耍小脾气,轻轻笑了一声:“就你呀?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