珞珈山,就在大雷音寺南方八百万里外。
自大雷音寺往南,皆是崇山峻岭,茂密森林覆盖,偶有山间谷地,也是云雾缭绕、水声淙淙。
山中妖兽毒虫甚多,不乏妖丹境妖兽,偶尔还能看到化形妖王,盘踞灵力旺盛之地。
张元敬审问真异一番,最终没有杀他。既然他要登珞珈、斩魔蝎,又岂惧被真异算计,提前引动此獠。
经由真异引路,两人在云端罡气中承御风车疾行,不到二十日,便见前方出现一座连天接地的巨大山峰。
远远望去,灰白色的峰顶刺破云层,劈开罡气,犹如一柄钝剑,直插青天。山腰以下,却是苍翠欲滴,如同一块巨大的翡翠,浸染了半壁天空。
“张道友,那便是珞珈山!此山之下,是一处级大灵穴,周围的群山中,还有许多大灵穴,地中更藏着无数高品阶的灵脉,乃是此界一等一的洞天福地!”真异遥指奇山,为张元敬介绍,脸上露出敬畏的神情。
张元敬却是诧异地说道:“真言法虽也用到灵气,但终究是修念力,为何要占据灵气如此充沛之地?贵宗老祖就不怕道门打过来,把地盘抢走?”
真异道:“贫僧也曾问过祖师,祖师只言山是前人所留,后人接过来,自然要守住了,并未解释开宗老祖当年为何选取此地。”
张元敬旁敲侧击,当然是想通过只言片语,推测魔蝎究竟有何隐疾。按道理,魔蝎应当选一处浊气积聚之地,此种地界在南域也有不少,最有名的便是荒死地带和天魔渊。就算出于传教考虑,要选灵山秀水,一处中等灵穴就够。这样更为低调收敛。
要知道,即使在魔蝎开辟珞珈山一脉的时候,东胜界天地灵力也维持不了多少级大灵穴。魔蝎占据此地,少不了引道门化神修士来抢山,此兽能够守住地盘,无疑实力强横,但反过来也说明,级大灵穴对它甚为重要。
它一头化神层次魔虫——按魔修的说法,也就是融魂境魔虫,要级大灵穴作甚?
他隐隐觉得,若能搞明白这个问题,便能抓住魔蝎的要害,顺利将之斩杀。
珞珈之名,出自佛门经文,也是真言法中的两个重要字符,乃是纯净、坚固之意,通常连贯使用,构成强大法门。当然,此名更指佛门大能修行圣地。魔蝎占据此山,专以珞珈名之,显然也寄予出成佛做祖的愿景。
至珞珈山外数万里,真异即提议降下飞舟,落足山野,沿着佛修开辟的道路,遁行入山。理由有二,其一是天中行车,动静甚大,容易被修为高深的罗汉察觉,暴露行踪与意图。其二则是,他所言及的两位拥有净咒瓶的罗汉,很可能在珞珈山外围佛寺中修持。
珞珈山乃是佛门圣地,并不是前来拜山的佛修都能登山。这些佛修,通常修为不低,很多都在和尚境,好不容易来到圣山,就是想要求得大经、更进一步,哪里愿意轻易离去,遂在珞珈山周围的山岭谷地中开辟道场,自行修炼,等候山中恩赐。
佛修需要炼化欲念,光在野外修持,终究不成。故而各出妙招,有的不辞辛劳,从他处运来凡民,在此建庄立市;有的则抓来大批低阶道门修士,迫其改修真言法,压榨他们的念力;有的则另辟蹊径,竟收服山中妖兽,以佛法训诫,授以人之所思所欲;还有的干脆把其余佛修当作资粮,胜之而不杀,只掠其念力。
故此,两人行未百里,便见一山,香火旺盛,山后一谷凡民不下百万。登山之径,盘旋而上,石阶被香客的膝盖磨得光滑如镜。石阶两旁,松柏森然,林中隐隐有诵经之声,听之使人心静。
“张道友,且上此寺看一看。那两位真字辈罗汉,因专修咒言法,最是要感受人心险恶变化,故此时常行走于这些佛寺中,若有所得,便会停驻数日或数月,甚至数年。”
“为何不去群山之外,寻俗世国度中修行?”张元敬问道。
真异指了指珞珈山的方向,低声解释道:“净咒瓶乃是奇宝,山中只见三只,异常珍贵,祖师不允许它们离开珞珈山十万里范围。”
“这么说,净咒瓶与贵山那位祖师存在牵连?”张元敬肃声问道。
真异连忙摆手:“道友勿要误会,净咒瓶确与祖师有气机牵连,但只是距离上的感应,不涉其余。只要不出十万里范围,便不会引警示。祖师并不能知晓净咒瓶是否易手!”
寺庙依山而建,层层叠叠,金顶在阳光下闪烁。钟声从高处飘下,清越空灵,一声未歇,一声又起,在山间回荡。香火缭绕,将整座山裹在一层青烟里。
两人行至一处拱门,自旁侧绕出一头灵鹿,角上挂着佛珠,眼眸清澈而饱含情绪。
它目光从张元敬身上一掠而过,落在真异面庞上,闪过疑惑之色。
真异双手合十,喧了一句佛号,问道:“寺中主持可在?贫僧是山外来的苦行僧,路过宝寺,特来拜访!”
这灵鹿气机不强,最多是启灵境初期的实力,但却开口说话:“长老且等候片刻,容卑下前去禀告!”
它一扭身,便消失在拱门后的密林中,往后方庭院奔去。
张元敬到了此地,神识尚能如常,但延伸到寺院之地,便被无形力量所阻。本还有张伞善于感应灵机,但此地皆是修念力的佛修,灵机都很弱,难以判断出真正实力。
故此,深入佛修圣地,危险可谓极大,由不得他不小心。
他把炼阳伞拿在手中,当作一根登山杖,身中气机,也不时锁定真异,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大约半盏茶工夫之后,几个身着褐色袈裟的僧人,步履匆匆地自庭院中走出,到了密林中,反倒沉稳下来。
这几个僧人,只看气机,都是结丹层次,也就是佛修中的和尚境。
领头一人,白白须白眉,脸长身长手长,模样甚是怪异。
他走到拱门里侧,对着张元敬和真异合十一礼,未见有何动作,却自有一股沉静之气,笼罩四周,仿佛时空皆止,一切静止下来。
张元敬神色一凛,警惕地盯着此人一举一动。
真异还礼,肃穆问道:“敢问可是禅静一道的大经师在此修行?”
白眉老僧声音沙哑,却别有一股韵味:“在大师傅面前,如何敢称大经师。禅静法僧人无垢,见过这位大师傅!”
真异颇为诧异,不料那头仅仅开了口识的灵鹿,竟能辨出他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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