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星期后的傍晚,顾沉的车停在了楼下。
他没有提前打电话,只是来一条信息。
“下来。”
苏晚换了衣服下楼,坐进副驾。车里没有开灯,只有路灯的光线断断续续地掠过他的侧脸。
“去哪里?”她问。
“一个地方。”
车子平稳地汇入城市的晚高峰车流。霓虹闪烁,像一条流动的光河。谁都没有再说话,但沉默并不让人窒息。它像一层薄薄的茧,将车厢内外的两个世界隔绝开来。
苏晚认出这条路。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车最终停在了一家法式餐厅的门前。侍者认识顾沉,恭敬地将他们引向预留好的位置。
靠窗的卡座,视野很好,桌上放着一盏小小的烛台灯。
是这里。
他们第一次“合作”时,签下那份协议的地方。
一切开始的地方。
“这里的牛排换了主厨,但配菜还是老样子。”顾沉将菜单递给她。
苏晚没有接。
她看着他,试图从他平静的脸上,找出一些线索。可他什么情绪都没有表露。
“为什么来这里?”她问。
“纪念一下。”顾沉说。
“纪念什么?我们合作愉快?”苏晚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尖锐。
“纪念它结束了。”顾沉的回答很平静。他招手让侍者过来,点了两份和上次。
侍者离开后,桌上的气氛才真正沉淀下来。
那些被刻意遗忘的记忆,像水渍一样,从桌布的纹理里一点点渗透出来。那时的他们,一个需要庇护,一个需要棋子。每一次对视,每一次对话,都是一场不动声色的较量和评估。
“你那天晚上说,”苏晚先开了口,“那个记者,是个偏执的疯子。”
“嗯。”
“你觉得,你适合这个角色?”
“我就是这样的人。”顾沉切着盘子里的芦笋,动作很标准,“认定一件事,就不会放手。”
苏晚没有接话。
她垂下头,用叉子拨弄着盘子里的食物。她没什么胃口。这个地方,本身就充满了算计和交易的意味,让她无法放松。
一顿饭吃得异常沉默。
直到餐后的甜品被撤下,顾沉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他只是坐在那里,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
“苏晚。”他忽然叫了她的名字。
“嗯?”
他从风衣的内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丝绒盒子,放在桌上。
苏晚的心跳,漏了一拍。
那个盒子,她见过。在她过去扮演“顾太太”的无数个场合里,她戴过许多比这更昂贵、更华丽的饰。但没有一个,是用这样的盒子装着,以这样一种方式,被推到她面前。
“打开看看。”他说。
苏晚的手指有些僵。她用了几秒钟,才控制住那点细微的颤抖,伸出手,掀开了盒盖。
不是什么巨大的钻石。
只是一枚设计极为简单的铂金指环。
但在内圈,刻着一行小小的字符。
seo,take。
第一场,第一镜。
是他们那段契约关系的开始,也是她作为演员,演得最久的一场戏。
这枚戒指,曾经是他们之间那场庞大交易里的一个线索,一个道具。现在,它被他拿了出来,放在这个最初的谈判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