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
墨韵指尖的冰韵刚在墨紫丹田处稳住,突然像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撞了下——那股原本如春日融雪般温和的暖意,竟泛起细碎的涟漪,连带着他指节都轻轻颤了颤。
“?”
他眉峰微不可察地蹙起,睫毛在眼下投出浅影:刚才渡韵时还像溪流漫过卵石般顺畅,怎么这会突然滞涩起来?
“哥?”
小青正用银签挑开墨紫额前汗湿的碎,见他指尖凝着的冰雾突然抖了抖,那些细碎的冰粒甚至落了两颗在墨紫手背上,赶紧伸手接住,
“是不是哪里不对?姐姐她……”
墨韵没立刻回答,另一只手轻轻按在墨紫腕脉上。
指尖下的经脉软得像浸了水的棉线,明明刚被冰韵焐得有了点暖意,此刻却又隐隐凉下去,像结了层薄冰的溪流,刚要化开的地方又悄悄冻住。
更奇怪的是,他渡过去的韵到了这里,竟像被什么东西缠住了似的,流慢了一半,连带着那股暖意都淡了几分。
这不是经脉脆弱的缘故——他太熟悉妹妹的脉息了,这更像有股极淡的、带着朽木气的东西在悄悄缠上来,像受潮的棉絮,一点点堵着韵力流转的通路。
他侧头看向在帐顶盘旋的冰龙。
冰龙似乎也察觉到了不对劲,龙角上的寒光比刚才收敛了许多,连盘旋的动作都放轻了,龙尾扫过顶珍珠流苏时,都特意收了力道,生怕震到下面的猫。
墨韵望着它龙鳞上未褪的雪粒——那是寒气,或许正是这股寒气,让本就脆弱的经脉更紧绷了。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声音轻得像落雪:
“回来吧,让我的阿紫好好休息休息。”
冰龙低低地“吼”了一声,那声音里带着点不情愿,却又透着绝对的顺从。
它盘旋着往下落了半尺,龙睛在墨紫脸上恋恋不舍地转了转,像是在确认她是否安稳,随后龙身突然化作一道冰蓝色的流光,细得像丝线,盘旋着钻进墨韵眉心。
他眉心那点原本淡得几乎看不见的朱砂痣,瞬间亮起一点冰蓝色的光,像落了颗碎星,不过片刻又隐去了,只余一点极浅的暖意留在皮肤下。
“这样……会不会耗哥哥的韵力?”
小青盯着他眉心看了半晌,见那点光彻底隐去,才小声问,指尖无意识地抠着自己的袖口——那是件墨色的锦袖,是墨紫之前给她绣的,上面还留着淡淡的兰花香。
墨韵摇摇头,指尖在自己眉心轻轻按了按,那里还残留着冰龙灵韵的凉意。
他重新将掌心贴在墨紫丹田上,隔着一层薄薄的中衣,能清晰地摸到她皮肤下的凉。
没了冰龙的寒气干扰,他的冰韵果然顺了些,像重新找到河道的溪流,慢慢漫开。
可刚走了半寸,那股朽气又缠了上来——刚才冰龙用灵露压下去的陈腐气,此刻正像浸了水的棉线,在经脉里一点点晕开,所过之处,连他的冰韵都变得滞涩。
“这太不对劲了……”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冰韵在被一点点消耗,不是正常渡韵时的自然损耗,而是像被无数细小的钩子勾着,往暗处拖,拖走的地方还残留着淡淡的凉意,像被虫蛀过的布料,空出一个个看不见的洞。
“韵儿……”
墨兰刚从外间进来,手里捏着绒嬷嬷寻来的养脉术古籍,那泛黄的纸页边缘都卷了角,显然是被反复翻阅过的。
她见墨韵指尖的冰雾比刚才淡了些,连指节都泛着点白,赶紧走过来:
“是不是撑不住了?要不先歇会儿,让长老们替你……”
“娘,阿紫体内有东西在耗韵力。”
墨韵没瞒她,声音压得很低,
“像生了锈的钩子,勾着我的韵往暗处拖,我能感觉到它们在‘啃’韵力。”
他顿了顿,补充道,
“不是心魇的戾气,那东西更阴,像藏在木头里的蛀虫,不声不响的。”
“……”
墨兰赶紧凑近,借着帐边的琉璃灯一看,果然见墨紫眉心又浮起淡淡的青气,比刚才用灵露压下去时重了些,像宣纸上晕开的淡墨。
她指尖凝起韵,那韵柔得像晨露,刚要触到墨紫眉心,却被那股青气轻轻弹开,随后竟像被吸住似的,以肉眼可见的度淡下去——不过眨眼的功夫,就散了一半。
“这就怪了。”
白须长老提着药箱进来,花白的胡须上还沾着点药草碎末,他本想再给墨紫换次药,见这情形,赶紧放下药箱走过来,枯瘦的手指搭在墨紫另一只手腕上。
搭脉的手指顿了顿,他眉头拧成个疙瘩:
“断韵诀明明已经剥离了心魇,按说连戾气的根都该除了,怎么会有这种东西?这气息……倒像是旧伤里积的陈腐气,可阿紫宫主之前从没有过这么重的陈伤。”
“嗯~”
正说着,墨紫忽然轻轻哼了一声,眼睫像受惊的蝶翼般颤了颤,眼角甚至沁出点泪——不是疼醒了,更像是在梦里觉得不舒服。
墨韵心里一紧,赶紧收了大半韵,只留一丝极细的、像丝线似的冰韵在她丹田处护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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