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风中最后一点火光“噗”地熄灭,陆醉川的瞳孔在黑暗中微微收缩。
他能清晰听见自己喉结滚动的声音——那是本能的恐惧在翻涌,但掌心城隍印的温度却在灼烧,将那丝战栗烧作灰烬。
“圣地?”他扯动嘴角,酒气混着血锈味从齿缝溢出,“不过是块吸人血髓的毒瘤罢了。”话音未落,黑袍人手中漆黑权杖已重重顿地。
地动山摇的轰鸣里,原本倒在地上的阴兵突然暴起。
那些被砍断的残肢重新蠕动着拼接,青灰色的皮肤下凸起虬结的血管,空洞的眼窝里渗出墨绿色脓水——大祭司的阴气像活物般钻进它们的骨缝,将这群本该消散的亡魂重新锻造成更凶戾的傀儡。
“小心!”沈墨寒的声音带着冷刃出鞘的锐度。
她指尖掐诀,千年桃木剑嗡鸣着划破阴雾,却在触及屏障的瞬间迸出火星。
那道由阴气凝成的透明壁障正缓缓收缩,将众人困在直径不足十丈的圈子里,连玄风长老试图捏碎的通讯玉符都被弹了回来。
陆醉川咬开腰间酒葫芦的塞子,辛辣的烧刀子顺着喉咙灌进丹田。
他能感觉到城隍印在掌心烫,那枚刻着“阴阳司”的青铜印纽开始泛起金光——这是他第三次在三日内使用完整的城隍化形。
眼角的细纹在迅加深,可此刻他顾不上这些了。
“小九!”他低喝一声。
盲眼少女立刻会意,判官笔在指尖转出银芒。
这对默契的搭档不需要视线交流——小九的“无眼”不是缺陷,反让她能更清晰地感知因果线的流动。
她认准大祭司后颈三寸处的命门,脚尖点地腾空而起,银笔如灵蛇般刺向那团最浓的阴影。
同一时间,陆醉川的身影已化为半透明的城隍法相。
青面赤须,蟒袍上的云纹泛着鎏金微光,手中城隍印化作磨盘大小的金印,带着碾碎山河的气势砸向大祭司头顶。
“蚍蜉。”黑袍下传来嗤笑。
大祭司甚至没抬头,权杖随意一挥,那道阴雾屏障突然凝结成尖刺,迎向陆醉川的金印。
刺耳的摩擦声中,金印表面竟开始剥落碎屑——这阴气不是普通的邪祟之力,更像是某种腐蚀灵魂的酸液。
“他的力量……在吸收我们的攻击!”沈墨寒的龟甲在怀中烫,卦象显示的全是“大凶”。
她旋身避开一支阴兵刺来的长矛,桃木剑反手削断那阴兵的手腕,却见断口处涌出更多阴气,转眼间又长出新的手臂。
小九的判官笔终究还是碰到了大祭司的后颈。
银笔尖端刚触及黑袍,便像扎进了沼泽,黏腻的阻力让她心头一沉。
下一秒,大祭司突然反手抓住她的手腕,力量大得惊人,指节上的青铜戒指几乎要嵌进她的骨缝。
“无眼判官?”他的声音里第一次有了波动,兜帽下的幽绿光芒骤然亮起,“原来那老东西把转世身藏在这里……”
“放开她!”陆醉川的瞳孔骤缩。
他强行催城隍印的力量,金印上的“阴阳司”三字迸出刺目金光,竟将阴雾屏障撕开一道裂缝。
趁此机会,他合身撞向大祭司,肩膀结结实实地顶在对方胸口。
这一撞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大祭司被撞得后退三步,却在触到墙壁的瞬间反手抓住陆醉川的衣领。
陆醉川这才看清对方的脸——那根本不是人的面容,青灰色的皮肤下凸起根根白骨,眼眶里跳动着两团鬼火,咧开的嘴中全是倒刺般的尖牙。
“有意思。”大祭司的指甲刺入陆醉川的肩膀,“你身上有城隍的味道……但不够纯。”他突然张开嘴,鬼火般的舌头卷住陆醉川的手腕,城隍印上的金光竟被他直接吸进嘴里,“味道不错,比那些老东西的残魂强多了。”
剧痛让陆醉川的法相开始溃散。
他咬着牙挥拳砸向大祭司的面门,却感觉打在一块腐肉上,黏滑又有韧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