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胤想到了抑郁成疾的詹宁,探子说,即便他不服毒自尽,也时日无多。
而上官昭缠绵病榻的这半个多月,每个为她诊治的太医都只有一句——
“心病难医。”
她最后,是不是也会如詹宁那般?
“留在朕身边,很委屈吗?”迟胤问上官昭。
上官昭道:“皇上为臣妾遣散后宫,臣妾得圣上独宠,何谈委屈?”
她不似之前那般抵触迟胤,可垂眉顺眼毫无生机的模样,却让他心中更加惶恐。
从她“死”后,他就一直在想,如果她还活着就好了,他会不惜一切代价去赎罪、宠爱她。
可他从未想过,就算她活着,回到了他身边,她也不会再爱他了。
早在他因一时冲动怨恨,下令灭上官家满门的时候,他就彻底弄丢她了……
眨眼又是一个月过去。
春暖花开之际,帝后大婚。
上官昭全程很配合,只是面上不见半分喜悦。即便是笑,也只是流于表面,难掩身上哀愁。
曾经战无不胜的女将军,与现在这模样看起来,判若两人。
“待会儿拜天地看到六皇弟,皇后莫要失态。”迟胤看到她消瘦许多的脸颊,眸底晦暗不明。
闻言,上官昭身体一僵。
迟祁,竟也从玉陵赶来了吗?
“臣妾晓得。”
她心中掀起惊涛骇浪,面上强做镇定。
上官昭一直在努力克制情绪,她以为待会儿就算见到迟祁后,她也可以保持镇定,可她还是高估了自己。
她被迟胤用牵红牵着,准备拜天地时,透过头上覆盖的红色薄纱,看到了迟祁。
他脸颊都塌了下去,气色看起来很不好,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眼底情绪难辨。他外面穿了墨绿色外衫,内里却穿着红色的喜服。
那是他为他们婚礼准备的喜服,上面还有她绣的两只鸳鸯。
若不是迟胤逼她进宫,早在两个月前,他就该嫁给迟祁!
迟祁察觉到她的注视,向前迈了一步,又克制地退了回去。他只是朝着她的方向,盈盈一拜。
今生做不了夫妻,他也只能这样圆了同她成亲的奢望!
上官昭刹那间情绪失守,旁边迟胤带着点警告道:“皇后!”
她险险回过神,收回视线,接下来全程都浑浑噩噩。
晚上洞房花烛夜,上官昭同迟胤坐在床头。她今天很配合,只是全程没有新娘子该有的欢喜跟娇羞。
迟胤压抑着心头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与她喝交杯酒。
喝完后,他接过她手中酒杯,一同放下。
他拉住她的手,说得小心翼翼。
“阿昭,你成了朕的妻子,朕很高兴。以后,我们会有儿女,朕会永远对你们好。”
人的感情总是变得快的,他们还有很多年,他会对她好,对他们的孩子好,弥补她所受的苦。
余生那么多年,她会重新爱上他的……吧?
上官昭听到儿女,眉眼间染上些许嘲弄。
她手覆上小腹,“臣妾喝了三年避子汤,又小产过,身子受损,以后都难有孕。皇上让人喂了臣妾那么久避子汤,不知此事吗?”
闻言,迟胤脸色苍白了几分,声音都染上些许颤抖,“朕会让人给你治,总有人能治好的。”
上官昭没说话,站起身,为他宽衣。
她可以安生做他的皇后,可她不会再爱他了。
“你恨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