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铭呢?
陆铭人呢?
我脑中又出现走之前,陆铭那副信誓旦旦,指天发誓的样子。
他又骗了我。
爷爷看我这样,不明所以,担心地询问。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没,没事…”
爷爷八十多岁的人了,累到现在精疲力尽,身体和精神都疲倦不堪,才经历过奶奶的离世,我不敢让他在这个时候再知道绵绵的事。
我强忍泪水从地上爬起,尽量用正常的语气告诉他。
“绵绵的手之前受伤了,奶奶的事…她没赶过来,我先去看一下她,等明早我带绵绵和陆铭一起过来。”
爷爷叹气:“绵绵还小,先别告诉绵绵了。”
“这里反正已经这样了,先紧着孩子来,我不要紧的。”
我应了一声,找了个人先看护爷爷,之后一个人回去。
路上,我一直在打陆铭的电话。
半个小时时间紧迫,我赶不回去,但陆铭可以,只要陆铭能回去继续肝脏移植手术,绵绵就有一线生机。
我不停祈求,祈求陆铭能接电话。
可一个,两个,一连七八个电话,他一个都没有接。
我不再报希望,全力往回赶。
不知抄过多少个小路,闯了多少个红灯,听过多少个路过车辆的抱怨和谩骂,我终于到了医院。
四十七分钟,是我的极限。
也是绵绵的极限。
我赶过去时,抢救室是空的,病房一片安静。
绵绵睁着一双眼睛,强撑着看着病房门口,医生护士在她身边围成一片。
我提着的心一下子散了,几乎是冲到沈时宴面前。
“我赶回来了,快拉绵绵过去完成手术!”
沈时宴没动,我拉了几下,他仍站在原地。
我急了,催他:“快啊!你不是说绵绵时间不多了吗?还耽误时间做什么?”
沈时宴仍没动,表情痛苦:“抱歉…”
我不想知道他道歉干什么,仰头不让眼里的泪落下,扯出一个笑。
“有什么好道歉的?我不是回来了吗?现在只要做完手术,绵绵就能好了,是不是?”
“走,我们去手术!”
“林洛,晚了!”沈时宴抓住我的手,定定地看着我,“时间太久了,绵绵已经…已经不行了,她撑到现在就是为了再见见爸爸妈妈,你赶过来了,就多陪陪她吧。”
他挥挥手,示意周围医生和护士们离开,留给我和绵绵独处的时间。
绵绵看着我,嘴唇几度张合,用尽浑身力气终于吐出两个字,很轻很轻。
“妈妈…”
我像是被人打了一拳,深深地弯下身子,垂着头,一步一步,犹如行尸走肉般地,走到绵绵面前,扬起一个笑脸。
“绵绵别睡,妈妈知道你现在很难受。”
“你再坚持坚持,再陪陪妈妈好吗?留妈妈一个人,妈妈会怕的。”
“过了凌晨就是你的生日,妈妈给你准备了生日礼物,是你一直想要的娃娃,你别走…”
绵绵只是看着病房外,目光一点点黯淡,眼里仅余的光消失不见。
“爸爸呢?”
“爸爸他…他马上就能来,你再坚持一把,我们找医生做手术好不好?”我握住她的手,小小的一只,绵软无力,仿佛随时都要离我而去。
绵绵摇摇头:“妈妈,捐肝真的好疼啊,肝衰竭更难受,我不想妈妈这么疼。”
我哽咽了:“妈妈不疼,妈妈不怕。”
绵绵无力地给我擦泪:“别哭,等我死了,你再生一个我这样,这样妈妈就又有人陪了。”
我哭得更凶了。
这一刻绵绵像个大人,我却成了孩子一样,眼泪止不住地掉,无理取闹着让她不要走。
“妈妈不生,绵绵只有一个,谁也不能代替绵绵。”
绵绵看着我,像是要把我刻进脑子里一样,更像是跟这个世界做最后的告别。
我心中慌乱,抓住最后一丝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