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还好么?”
洛云姝试着去触碰孩子,这回阿九未挣扎,只是在被她抱住时,无措地看着她手上的伤口。
他用近乎沉寂的语气道:“阿娘,我是不是……又要被关起来了?”
洛云姝鼻尖一酸,阿九虽已六岁,可她说起来也只当了两年的母亲,素日散漫也不知道如何才能像一个慈母,她俯下身,抱住阿九的动作生涩,小心翼翼如同抱着易碎的瓷器:“不会的,别怕。阿娘会治好你……”
这些话不知是在安抚孩子,还是在安抚她自己,她也说不清。
姬君凌默然看着。
这位曾经的继母虽总端着长辈架子、实则毫无长辈之仪。宛如幽居深林的精怪,神秘、圣洁、易碎,同时又含着几分邪性与野性,十足矛盾。
但今日她散着发就匆匆奔出门,长发微乱,覆落在单薄的肩背上,连眉间圣洁的朱砂痣也如白瓷上的一道裂痕。尤其抱着幼子安抚时,怜子之心削弱了她非人非仙的神秘。
生母去世时姬君凌还未记事,“母性”和“母亲”于他而言是极其陌生的概念,仅能证明他是血肉之躯,而无法在他的记忆中留下任何画面。
然而此刻,他对“母亲”这陌生的词忽然有了具象的认知。
不知是怀着何种心情,应该也不曾带有任何情绪,姬君凌俯下身,朝洛云姝伸出手,长指靠近在她下巴。
洛云姝懵然地看他。
目光触碰,他看了她一眼,依旧没什么情绪,凤眸漠然半垂,长指轻将她垂落阿九眼上的一缕青丝挑开。
微凉青丝从指尖掠过。
姬君凌淡然起身,负手而立的姿态如置身事外的旁观者。
这看似只是怕她的头发戳到阿九眼睛,出于关心幼弟的一个寻常的动作,洛云姝却因此微怔。
方才是她的错觉么?
她怎么觉得他的手原本想挑开的,是沾在她唇际的那缕乱发。
姬君凌清冷声线打断她的走神,话不知是与阿九还是她说的。
“可还能站起?”
洛云姝闻言起身,腿又一软。
“郡主!”
濯云忙要搀扶,长公子已先她一步扶住郡主,并把从郡主怀中接走九公子,抱着孩子往玉恒院走。
等回到玉恒院,阿九已彻底平复,此次发病其实不算厉害,但孩子羸弱的身体支撑不住,很快虚弱睡下。
从阿九两岁起就跟在身边照顾的老仆张叟长叹道:“九公子刚中毒时每隔半月毒发一次,毒发时九公子痛得直打滚,但也从未伤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九公子发病时容易发狠伤人,那一阵子不少仆从因此受伤。二爷只能命我们将九公子关在院子里不得外出,后来又伤了人,老太爷这才下令,将九公子送去药王谷养病。”
张叟记得还很清楚。
老太爷出门后,九公子小小的身子蜷缩在床榻一角,十分可怜:张叟,祖父为何要把我关起来?我挡了毒,祖父不是要更喜欢我么……”
听着张叟满是心疼的诉说,洛云姝坐在榻边,面色越发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