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张已经彻底泛黄,边缘卷曲焦脆,布满了深褐色的水渍晕痕和细密的霉点,如垂死蝴蝶枯槁的翅膀。
芙罗拉的心,沉了下去。
她极其小心地用指尖最轻柔的部分,捏起那两张仿佛随时会化为齑粉的纸页。
借着穿透厚重雾霭的、惨淡的月光,她辨认出那并非印刷体,而是用鹅毛笔蘸着墨水书写的字迹。
字迹娟秀而有力,却透着一股深入骨髓的疲惫与决绝,许多地方被晕开的水渍(是泪水吗?)模糊,
有些字迹更是因为纸张的腐朽而几乎消失。
她屏住呼吸,一个字一个字地,艰难地阅读起来:
第一封信,字迹尚算清晰,透着一股沉稳的力量:
【——致我的风铃草骑士knightoftheBe11f1oer:
当你读到这封信时,我或许已成为庭院里你亲手栽下的某株阴影。
不要哀悼,请继续吹响口哨——那是比任何祷言更接近神性的声音。
钥匙在。。。。。。的老鼠洞(画着玫瑰简图)。用它开育婴房地板暗格——孩子们,快送去酒馆找萨鲁曼!
暗格里藏着孩子们的名字和他们故乡的。。。手册,带他们走,去洛山达日光能照耀的山谷。
小心“镀金的豺狼”(gi1dedJacka1的下面是一串密文)。
他们用孩童的惨叫喂养血祭仪式,但真正啃噬这座修道院的是更黑暗的东西——某位深渊领主(画着扭曲羊角图腾)披着人皮行走在日祷厅。
他的眼睛像腐烂的月亮。。。
弥赛亚阁下与我同囚。
他们割他的舌头,用金刃剜肉,可晨曦之力让伤口如花绽开。。。多么残酷的神迹!
今天他对我比划:愿以永囚换我自由。
我拒绝了,因我知那豺狼正等着吞噬逃走的灵魂。。。。。。】
芙罗拉的呼吸在读到“弥赛亚阁下”四个字时,瞬间停滞了——
每一缕呼吸的空气都堵在胸腔。
她的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冻结,又在下一秒疯狂地逆流冲上头顶,带来一阵剧烈的眩晕和耳鸣。
弥赛亚!
洛山达的受膏者,那位在圣典中被无数晨祷歌颂、在辉煌壁画中被描绘成光芒万丈、百年前神秘失踪,早已被奉为不朽传说、象征着晨曦信仰至高荣耀与纯粹牺牲的圣徒!
他。。。。。。他竟然没有陨落于荣光之中?他竟然。。。。。。被囚禁在这里?
就在这座名为‘瑰晨’、沐浴在洛山达圣名之下的修道院里?!
“割他的舌头。。。。。。用金刃剜肉。。。。。。”
芙罗拉的嘴唇无声地翕动着,每一个字都残酷撕扯着这个世界。
圣典中描述的圣徒受难,是为了彰显神恩与最终的胜利,是光辉的殉道。
可艾米丽描述的这是什么?
“可晨曦之力让伤口如花绽开。。。。。。多么残酷的神迹。”
这哪里是神迹?这是炼狱!
洛山达所赐予的祝福,居然成为了延长酷刑、加深绝望的工具!让圣徒在无尽的痛苦中反复‘绽放’?!
这信息重若万钧,不再是砸在信仰的基石上,而是将整个基石连同心中的圣堂一起,狠狠砸成了齑粉!
眼前阵阵黑,世界在旋转,她不得不伸出手,死死抓住阴湿的墓碑边缘。
粗糙的石砾硌入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楚,才勉强维持住没有瘫倒。
她强忍着眩晕,手指颤抖着拿起第二封信。这封信的字迹明显潦草了许多,带着深深的疲惫和一种。。。。。。诀别的意味。
纸张上布满了大片晕开的、深褐色的污渍,像干涸的泪痕,又像。。。。。。血迹?
许多关键的字句都被这些污渍吞噬,变得模糊不清:
【第3年春天了,墙洞外的风铃草该开了吧?
别责怪弥赛亚阁下,他每日被受膏者剐肉剔骨,那恶魔总在深夜来取他的内脏,却仍用愈合之力帮我们拓墙。
我可能等不到重逢了。。。今早受膏者在刑架前大笑,说“。。。。。。。荣光需处女血染红”。
务必,当管风琴奏《第3迭章》时,割断琴键下嘶鸣的。。。。。
记住:永夜并非尽头,而是帷幕。当光熄灭时,我们才能在阴影中看清谁举着火把。。。
——你的艾米丽
于永夜之望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