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岁安脑子里下意识浮现出了这几个字,不过很快就被自己甩掉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
钟父在一旁听着,也跟着皱起了眉,放下手里的酒杯。
“要我说,这门亲事啊,你大伯他们当初就不应该同意。夫家是有钱,看着是高嫁,风光。”
“可日子是给自己过的,不是过给别人看的。这门不当户不对的,又是这种家庭,以后你堂姐有的是苦头要吃!”
“谁说不是呢!”
钟母立刻附和道,“你堂姐那性子,从小就软,哪里懂得处理这些弯弯绕绕?”
“你大伯家虽然条件也不差,但跟人家正经有钱人比起来,还是差了一大截。女人在婆家腰板硬不硬,不还是得看娘家!”
“就这条件,你堂姐以后要是在婆家受了委屈,你大伯他们,怕是连句重话都不敢多说!”
钟母越说越觉得不满意,说着说着,不知怎么就转到了钟岁安身上。
“安安啊!”
她放下筷子,一脸严肃地看着自己女儿。
“你以后找男朋友,可千万别找那种家里太有钱的。咱们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安安稳稳,能对你好的。这样爸妈也能放心。”
“不然啊,你要是嫁过去,受了委屈,我和你爸可见不得!”
钟父一听,也赶紧点了点头,“就是!到时候要是在人家家里,连说话都直不起腰,天天看人脸色过日子,那多憋屈啊!”
钟岁安听着父母这一唱一和的“忠告”,再想想那个刚被她临幸过的,家境何止是太好,简直是好到离谱的沈寂白……
一时觉得嘴里的饭菜都不香了。
紧接着,父母又接着叨叨了不少,说大伯家给女儿又准备了多少嫁妆,贴补了多少车子房子。
钟岁安听着,连句话都不敢插,生怕这火又跟着烧到自己身上。
万一两人下一秒就突然问,她是不是交男朋友了,她是说还是不说呀。
好在两人看样子只是随便聊聊,很快就转移到了别的话题。
钟母兴致勃勃地问,“安安啊,既然你回来了,明天正好,你婶婶他们说要一块聚一聚,热闹热闹,你陪妈一块去呗?”
一见父母不再谈论什么结婚家人的事,钟岁安总算松了口气。
“行啊。”
她答应得相当爽快,“几点聚会啊?先说好了啊,太早了我可起不来。”
“你这孩子!”
钟母嗔怪地瞪了她一眼,但眉眼中却全是笑意。
“放心吧,快中午才开始呢,不耽误你睡懒觉。”
于是钟岁安就答应了下来。
赶了一天的路,她也累了。
吃过饭后,钟岁安就早早回到了自己房间,洗漱完毕后就睡下了。
可李秀芬说是不耽误她睡觉,但第二天一早,钟岁安还是被一阵从客厅传来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了。
钟岁安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走出房间。
她还没睡醒,就嘟囔着抱怨,“妈,你起这么早干嘛啊,不是说今天小吃店不开门,休息几天吗?”
李秀芬不好意思地笑笑,“安安,吵醒你啦?”
“是,是不开门,妈这不是还没想好穿什么呢嘛……”
钟岁安一愣。
李秀芬正站在客厅的老旧试衣镜前,兴致勃勃地试着一件又一件的衣服。
那些看样子都是她压箱底的,只有在重要场合,才会舍得拿出来穿的“好衣服”。
其中有一件红色的连衣裙,款式已经很过时了。
这件衣服,钟岁安隐约记得,在她刚被找回到钟家的那一天,好像见李秀芬穿过。
李秀芬笨拙地对着镜子比画着,一会问这个颜色是不是太艳,一会又问,自己穿这么鲜亮的颜色是不是不合适。
钟岁安陷入了沉默,站在门口,久久都没能开口。
她看着母亲那一双,因为常年操劳而粗糙的双手,和眼角眉梢因为年岁见长和保养不当,而遮掩不住的疲惫细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自从钟岁安回到这个家开始,印象中的李秀芬就总是忙忙碌碌的。
一大清早就要起床,去小吃店忙碌。等晚上回到家,还要张罗着一家人的晚饭。
每天起早贪黑,身上总是沾着油烟味。
李秀芬从来不会刻意打扮,更或者说,她是没有打扮的机会。
长常年被束起来,包在厨师服的纱网里。穿衣服也从来不考虑漂亮与否,而总是穿着款式最简单,颜色最耐脏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