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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节（第1页）

&esp;&esp;青凝有些好奇崔凛要如何应对，却听崔凛轻笑了一声：“孙大人所言不假，怀安确实是一介白身，却也并非贫寒书生，我原是出自陈郡谢氏，在家中行三。去年因与家父争执，便带了舍妹出门游历，至今未归家。”

&esp;&esp;行三，谢三郎？青凝一下子便想到了崔凛昨夜给她讲的那则轶闻，她听见外头王禄川又问：“怀安竟是陈郡谢氏子弟？怪道养出了一身的矜贵之气。只陈郡谢氏最重孝道，怀安因何会与父亲起争执，竟要带了舍妹在外游历至今。”

&esp;&esp;崔凛若有似无的瞥了一眼室内青凝的身影：“皆因舍妹怀瑾并非我父亲的骨肉”

&esp;&esp;他这话出了口，似是惊觉自己说多了，俊朗的眉目微蹙，不肯再多说。

&esp;&esp;原本恹恹的明乐小娘子忽而抬起头，目光炯炯的看青凝：“你同你的哥哥非是血亲？”

&esp;&esp;青凝细细想了想崔凛昨夜同她讲的那个故事，明白昨日崔凛是假借故事之名，向她道明了他们如今这身份的来历，她便顺着说下去：“是，我母亲乃是哥哥的

&esp;&esp;继母，当年便是带着我这个拖油瓶进的谢家，我本姓李，是后来到了谢家改的姓。我打小儿便同哥哥亲近，去年谢爹爹替我定下了一门亲事，只我并不想嫁，这才央求哥哥带我出门游历。”

&esp;&esp;“因着你，你那哥哥竟肯忤逆父亲、从陈郡谢氏脱出来？”明乐细细咀嚼青凝的话，忽而蹦出惊世骇俗的一句：“他或许本也不愿意你嫁给旁人”

&esp;&esp;青凝一下子愣住了，没明白明乐因何会这样说，她正考虑要如何接这话，却见明乐抬手碰翻了手边的酒盏，那一杯葡萄琼酿便淋淋沥沥撒了青凝一身。

&esp;&esp;明乐做出个歉疚的神色，招呼身侧的婢女道：“带谢娘子去换身衣裙。”

&esp;&esp;青凝随那位婢女入了二进院，厢房的隔间里已备好了热水，婢女引她进去：“谢娘子且先洗一洗吧，这葡萄琼酿粘腻腻，黏在肌肤上怪难受的。你且洗着，我替你去寻一套我们娘子的衣裙来。”

&esp;&esp;那婢女说完便自顾出去了，青凝也未多想，本身她亦喜洁，受不得肌肤上这粘腻的触感，便自褪了衣衫，迈进了浴盆中。

&esp;&esp;水渐渐凉了，也不见那婢女回来，青凝正疑惑，却听屏风外头似乎有轻微的脚步声，青凝以为是那婢女回来了，刚要出声，外面却又寂静下来。

&esp;&esp;好在不过多时，门扉吱呀一声，脚步声重又响起，青凝这才舒了口气，朝外头道：“烦请将衣服递给我。”

&esp;&esp;崔凛推门进来的时候，便看见青凝从屏风后伸出手臂，正朝他索要衣衫。

&esp;&esp;白皙滢润的一段玉臂，水珠顺着凝脂般的肌肤，轻轻滴落下来，她背对着屏风，轻轻勾了勾指尖：“快些了，这水都要凉了，冷的很。”

&esp;&esp;崔凛垂下眼睫：“是我。”

&esp;&esp;这一声清朗的男声，让青凝吓了一跳，下意识便收回了手臂，她躲在檀木屏风后，不确定的问了句：“哥哥，是你吗？”

&esp;&esp;好在这屏风乃厚实檀木所造，并不透光，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青凝倒是舒了一口气，只刚舒完这口气，却又窘迫起来，她如今没有干净的衣衫。

&esp;&esp;青凝正左右为难，忽见男子骨节分明的手伸出来，递进来一件干净的衣裙。

&esp;&esp;青凝脸颊发热，接过来匆匆穿上，出得檀木雕花屏风，就见崔凛正背身站在室内。

&esp;&esp;青凝疑惑：“哥哥，你怎会在这里？”

&esp;&esp;崔凛依旧背对着她：“方才明乐娘子说你喝醉了酒，便让婢女引我来了此处。”

&esp;&esp;青凝心中一片狐疑，只觉这位明乐娘子好生奇怪，明明知道她在此处沐浴换衣，为何却又引了她的哥哥来？

&esp;&esp;青凝刚要解释，忽见崔凛身后的坐榻上散落着一件湘妃色小衣，簇新的薄绫纱面料，想来厢房内第一阵轻微的响动，是那位婢女送了衣服来，放在榻上又悄声退出去了，方才崔凛给她递衣衫时，倒落下了这件小衣。

&esp;&esp;青凝羞窘的很，走上前，伸手勾住了那件小衣，想趁崔凛不注意藏起来。

&esp;&esp;只她刚刚拿在手上，就见崔凛警惕的转了身。

&esp;&esp;他瞧见青凝细白的指尖勾着一件薄绫纱的小衣，发梢湿漉漉的，羞红着脸看他。

&esp;&esp;

&esp;&esp;哥哥

&esp;&esp;外头月明星稀，廊下风灯闪了闪，方才那位送衣裙的婢女去而复返，站在门前朝崔凛福了福身，而后探头对青凝道：“谢娘子可是收拾好了？我方才送衣裙回来的路上，不慎落了东西，急着去寻，便随手将衣裙放在了坐榻上，竟忘了给你递进去。”

&esp;&esp;“是吗？”青凝见她对贸然出现在这厢房的崔凛毫不意外，不由带出点怒意：“明乐娘子引我来此处换衣裙，为何又无故让哥哥来寻我？须知男女有别，便是亲兄妹，也该有避讳。”

&esp;&esp;那婢女神色有些不自然：“明乐娘子喝多了酒，只怕这会子有些糊涂。”

&esp;&esp;这便也不好再追究，恰好映儿也提着风灯寻了来，青凝便同崔凛一块出了二进院，往后院去。

&esp;&esp;两进院落之间连着长长的风雨廊，崔凛人高腿长，不过走了一小段，青凝已被落下了。

&esp;&esp;青凝犹豫了一瞬，忽而小跑几步，上前拽住了崔凛的衣袖。

&esp;&esp;崔凛转头，就见她楚楚动人的瞧着他，低低道：“哥哥，我想求你件事。”

&esp;&esp;这几日她在这乌程府衙帮着崔凛做戏，想来还算称职，这会子便有胆量同他开口了。

&esp;&esp;映儿正在后头打着风灯，不远不近的尾随着，青凝瞧了映儿一眼，忽而踮起脚尖，凑近崔凛耳边：“世子，劳烦你帮我查一下蒋家桥姓吴的人家。”

&esp;&esp;她轻轻的低语间，清甜的气息便从他的耳侧柔柔的拂过，崔凛脚步微顿。

&esp;&esp;瞧见兄妹俩说体己，映儿往前凑了凑，插话道：“谢娘子别只顾着说话，小心脚底下。”

&esp;&esp;青凝有些忍无可忍：“我同哥哥说句话，怎么，映儿也要听吗？”

&esp;&esp;青凝说完也不管映儿的脸色，转头又去看崔凛，却只瞧见了他挺拔的背影，也不知他可有听进去？会不会替自己去查？

&esp;&esp;青凝有些担心，本想第二日找机会再求他一次，没成想，第二日一早，厢房的书岸上便摆了一封密信，拆开来，是本朝以来乌程蒋家桥居住过的所有吴姓住户的记载。

&esp;&esp;这里头信息繁杂，青凝挨着翻了一遍，这才大体整合出吴掌柜的家私。

&esp;&esp;原来昨日她在蒋家桥碰上的那户，正是先前儿吴掌柜的老宅。

&esp;&esp;吴掌柜原名吴仁，早年行商，娶苏州谷梁氏为妻，五年前他受青凝姑母所托，匆匆进京。他这一去便是好几载，谷梁氏于家中孤寒，竟被小西街上一个叫隋四的泼皮勾搭上了，吴掌柜自觉亏欠谷梁氏，便将乌程的老宅、钱财一并留给了谷梁氏，同谷梁氏正经合离。去岁，吴掌柜那处老宅房契上，已改成了隋四的名。

&esp;&esp;怪道都说这蒋家桥再没有吴姓人家了，原是这吴家已成了隋家。青凝上次听吴掌柜提起过，当年他走的匆忙，落了那封信件在家中，是以姑母留下的那封信至今还在谷梁氏手中，吴掌柜曾多次遣人来取，都是无功而返，至于因何无功而返，吴掌柜却是不肯说。

&esp;&esp;现下映儿去取早膳了，青凝踌躇了一瞬，也未吃早点，悄声儿出了角门，径直往蒋家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