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玉石插屏上的影子顿了顿,清清淡淡:“进来。”
&esp;&esp;青凝犹豫了一瞬,还是拐去了屏风后,不妨崔凛正站在拐角处,这便一下子扑进了他怀中。
&esp;&esp;崔凛身上清淡的冷梅香气一重重将她包裹住,她听见他轻轻笑了声,低低道:“安安今日,是过来投怀送抱的吗?”
&esp;&esp;青凝一愣,忙要从他怀中脱出身来,不妨修长有力的手握住她的后腰,又将她摁了回去。
&esp;&esp;另一只手伸出来,一下一下轻抚着她的后背,温柔又蛊惑的语气:“我的安安,今日真是好看的紧。”
&esp;&esp;落地长窗的光晕中,如玉郎君眼含星辰,轻柔的拥着怀中的小女娘,在她耳边低低的呢喃,便如他百发百中的箭术,一下子便能射中人心最柔软之处。
&esp;&esp;青凝看不透他,他说过想要她,可他也从未说过心悦她。青凝想,她大抵便如崔凛曾想要的那把匕首一般,不过是个玩意。只是今日这此刻落日余晖里的呢喃,倒让人生出恍惚的错觉来。
&esp;&esp;其实崔凛惯会撩拨,也最懂温柔小意,毫不费力便能让女子沉溺进去。可好在青凝足够清醒,她如今被他拘在身边肆意玩弄,若还敢生出期盼,岂不是将自己的命门握在了他手中?
&esp;&esp;后腰上的那只手温柔却也强势,青凝动不了分毫,只好窝在他怀中,闷闷的:“我同六娘玩双陆赌输了,她要我来向你讨一块孔雀石。”
&esp;&esp;崔凛把玩着她耳边的一缕乌发,问:“六娘要你来讨?那安安是想要我给还是不给?”
&esp;&esp;青凝没回答,只道:“全看二哥哥的意思。”
&esp;&esp;“是吗,全凭我做主?日后安安的一切可愿全凭我做主?”
&esp;&esp;这蛊惑人心的温柔,又想诱导着她交出全部,便像那凌霄花,要乖顺的紧紧缠绕他,全由他来主导她的人生。
&esp;&esp;青凝不应,只是努力扬起脸:“那二哥哥到底是给还是不给?”
&esp;&esp;崔凛低头,探究的看她,两人僵持了许久,崔凛这才轻笑一声,放开她,嘱咐外头的云岩:“去我的私库里寻几块孔雀石,要阳春贡上来的那几颗。”
&esp;&esp;阳春产的孔雀石最是浓艳翠绿,被誉为“南国明珠”,往常都贡去了宫中,甚少流出来。
&esp;&esp;云岩很快拿了个紫檀雕花匣子来,青凝也未客气,拿了那匣子,道了声:“多谢二哥哥”,这便出了方塘水榭。
&esp;&esp;崔灵毓又喝了几杯新雪茶,正坐在锦翠亭中,等着看好戏。
&esp;&esp;不妨瞧见陆青凝安安稳稳从方塘水榭走了出来。
&esp;&esp;待青凝走进锦翠亭时,崔灵毓犹有些不可置信:“你”
&esp;&esp;青凝笑着拿出个紫檀匣子,打开来,推给崔灵毓:“六娘要的孔雀石,只是二哥哥多给了几颗,你拿一颗,剩下的我便都带回去了。听二哥哥说,这些都是阳春贡上来的,极是罕见。”
&esp;&esp;崔灵毓原也有一支孔雀石镶嵌的发簪,只是今日同这匣子里的一比,便立时分出了高下。
&esp;&esp;这匣子里的孔雀石澄净幽绿,实在是夺目的紧,崔灵毓顶喜欢各色闪耀的宝石,情不自禁便伸手,要去拿一颗,不妨瞧见青凝脸上的笑意,又蓦然抽回了手。
&esp;&esp;她胸口有股郁气在来回的荡,一甩衣袖,转身就走:“谁要这劳什子孔雀石。”
&esp;&esp;崔灵毓一走,崔素问赶出来,问青凝:“世子可有为难你?你怎得就敢去方塘水榭要东西!”
&esp;&esp;青凝笑着摇头:“三娘莫担心,是六娘要我去拿孔雀石的,世子也未为难我,给了我几颗孔雀石便让我回来了。你瞧,诸位姐妹都有,你也带一颗回去。”
&esp;&esp;两人说着话,往多福轩去了。
&esp;&esp;那头崔灵毓悻悻上了碧水桥,揪着帕子越想越不平,明明她才是正儿八经的崔家小娘子,世子合该跟她亲近的,凭什么陆青凝一口口一个二哥哥的唤着,还从世子手里讨了这样多的好处。
&esp;&esp;她愤愤踢了一脚小石子,远远看见方塘水榭,忽
&esp;&esp;而磨磨蹭蹭住了脚。
&esp;&esp;也恰巧崔凛从水榭出来,正往竹韵居走,迎面碰上了崔灵毓。
&esp;&esp;崔灵毓也想向青凝那样,亲亲热热唤他一声二哥哥,可瞧见崔凛清凌凌的眼,又实在不敢了,最后只是行礼道:“世子。”
&esp;&esp;可她终究不甘心,咬咬牙,又喊了声:“世子哥哥。”
&esp;&esp;崔凛站在雪地中,本就清冷的神色更添了一层疏离的寒气,那声世子哥哥他没应,只是清清淡淡看着崔灵毓,语气虽不重,却自有一股威仪在:“六娘,日后若再无故挑起事端,便去祠堂禁闭。”
&esp;&esp;崔凛见惯了官场上的尔虞我诈,后宅的这点手段又岂能瞧不出,今日青凝同他道是六娘要她来讨一颗孔雀石,崔凛便明白,是崔灵毓设了局,想看陆青凝的笑话。
&esp;&esp;崔灵毓原本想像陆青凝一般,同崔凛走近些许,一听他这话顿时愣住了。
&esp;&esp;崔凛已是走远了,崔灵毓才反应过来世子这是敲打自己呢,她一时涨红了脸,方才那股郁气涌上来,哭着往松思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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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松思院中燃了一炷伽南香,叶氏坐在窗边的罗汉榻上,伸手揉了揉当阳穴。
&esp;&esp;今日她母家遣了人来,叶氏因此被绊住了,并未去陪老夫人煮雪烹茶。
&esp;&esp;叶氏的父亲曾被贬官归乡,如今已官复员外郎,她还有位胞弟,名唤叶庭之,如今在蜀地外放。
&esp;&esp;今日来的便是她父亲身旁的一位管事老奴,那老奴笑呵呵的给他磕头:“老爷今日遣我来,是要我给夫人带一则佳讯。”
&esp;&esp;“如今二爷在蜀地结识了一位姓胡的要员,这胡要员承诺可将二爷调回京中来,只是”
&esp;&esp;那老奴顿了顿:“只是夫人您也晓得,总得四处打点,如今二爷要想调回京中,少说也得二万两。”
&esp;&esp;老奴口中的二爷便是指的叶氏胞弟叶庭之,这便又是来要钱的意思。
&esp;&esp;叶氏送走了那老奴,只觉额上青筋突突的跳。当年她父亲起复,是叶氏拿了银子上下打点的,花出去不知道多少钱。她那位胞弟又是个不成器的,为了考个功名入仕,又是所费之巨。
&esp;&esp;崔家四老爷崔光同这些年只是领个闲职,今年刚被崔侯爷放至陇西历练去了。叶氏平素也只是领着侯府的一份月例,能给家中这许多银钱打点,皆是因为青凝姑母留下的那笔嫁妆。
&esp;&esp;只是叶家是个无底洞,陆姑母那份嫁妆如今已是见底了。
&esp;&esp;叶氏正头疼,却见崔灵毓哭哭啼啼跑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