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促的脚步声在离两人三步外猛地顿住。月光重新漫过槐树梢时,林昭月的剑尖微微下垂——来者是秦挽霜。
她本束得整齐的玄色带散了半缕,右肩衣料被划开寸许长的口子,露出下面染血的里衬。往日总含着三分笑意的丹凤眼此刻紧绷成利刃,见着叶凡的瞬间,喉结急促滚动两下:“叶郎,幽冥宫主力绕了西山谷道!”
叶凡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方才在村口布防时,特意让秦挽霜带一队暗卫巡查西南方向——那处山壁陡峭,寻常人连攀援都难,竟被敌人摸透了?
“多少人?”他声音沉得像压了块铁。
“至少八百。”秦挽霜反手抽出腰间软剑,剑鞘磕在青石上出脆响,“我在半道截了个探马,他们带着阴火油车,要烧村子后粮仓。”
林昭月的手指在剑柄上一紧,太初剑典的剑意顺着经脉往上涌:“我去挡。”
“别急。”叶凡按住她手腕,内天地里的山川虚影开始旋转,天道之力顺着经脉渗进五感——西边的风里飘着淡淡的松脂味,是阴火油特有的焦苦;草叶被踩断的脆响频率,说明敌人正以三列纵队推进。
他突然转头看向东边:“苏寒前辈!”
“在!”寒梅阁阁主的身影从槐树上掠下,腰间九柄淬毒短刃在月光下泛着幽蓝。
“您带倾雪、红妆守村口,阴火油怕水,让红妆的蛊虫去引山涧水。”叶凡的拇指抵着九霄环佩的琴徽,“我和昭月、挽霜去西边。”
苏寒点头时,耳坠上的寒梅金饰晃了晃:“放心,老夫的梅花针能钉住十个血屠老七。”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苏倾雪的轻笑:“叶公子且看我新制的‘连环雷’——炸完第一波,第二波的铁蒺藜能把鬼面甲扎成筛子。”
楚红妆的声音混着蛊虫振翅声飘来:“毒宗的‘百解丹’早含在嘴里了,他们若敢撒毒烟”她低笑一声,“我让蛊虫先替他们尝尝肠穿肚烂的滋味。”
叶凡望着三女各就各位的身影,喉间泛起暖意——前世他独自在血雾里挣扎时,哪曾想过会有这样一群人,把后背交给他。
“走。”他拍了拍林昭月手背,又握住秦挽霜染血的手腕,“挽霜带路。”
四人踩着露水往村西疾行。秦挽霜的脚步快得像一阵风,经过晒谷场时,她突然顿住,弯腰从稻草堆里抽出一杆铁枪——那是她女扮男装时惯用的兵器,枪头还沾着半片敌人的衣襟。
“到了。”她指着前方黑黢黢的林子,“再往前半里是谷口,他们的油车必须从那里过。”
叶凡闭了眼。内天地的金光如潮翻涌,他能清晰“看”到:二十辆油车排在队伍中间,车头挂着防风灯;三百死士裹着黑甲,刀枪的反光在林子里星星点点;最前面的百夫长腰间挂着铜哨——那是号施令的信号。
“那片刺槐林。”他睁眼时,目光锁定左侧密匝匝的刺槐,“树间距三尺,能埋绊雷;树高五丈,能架连弩。昭月,你守树顶,等我琴声起,劈断油车的车轴。”
林昭月足尖一点,人已掠上刺槐枝头。月光透过叶缝落下来,在她腰间的太初剑上碎成星子:“车轴断了,油会泼出来。”
“挽霜。”叶凡转向秦挽霜,“你带暗卫去林后,等油车起火,用铁枪挑断他们的退路。”
秦挽霜把铁枪往地上一杵,枪尖扎进泥土三寸:“我这杆枪,能挑断十根锁链。”
“剩下的”叶凡指尖轻叩九霄环佩,琴弦震颤的嗡鸣裹着内天地的天道之力扩散开,“交给我。”
当幽冥宫的先锋踏入刺槐林时,第一声雷响惊得宿鸟扑棱棱乱飞。苏倾雪的连环雷从树顶砸下,第一波炸碎了前三排的盾牌;第二波炸开时,铁蒺藜像暴雨般往下落,扎穿了死士的护心镜。
林昭月的剑比雷声更快,太初剑典的“裂云”一式劈出半轮残月,五辆油车的车轴同时迸裂,深褐色的阴火油顺着车板淌了一地。
“点火!”叶凡的琴音突然拔高,九霄环佩的第七根琴弦激射出火星。
阴火油遇火即燃,刺槐林瞬间变成火海。被烧着的死士在火里打滚,甲胄烤得红,皮肤滋滋冒油。百夫长的铜哨刚凑到嘴边,秦挽霜的铁枪已穿透他咽喉——枪头从后颈穿出时,还挑着半枚没吹响的铜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