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记的封皮是低调的深蓝色,没有任何装饰,很符合陆恩仪一贯的清冷风格。
他随手翻开一页,熟悉的、清隽有力的字迹立刻映入眼帘,那确实很像是陆恩仪的笔迹。
商执聿皱着眉,一言不地走到书桌后坐下,将那本日记平摊在面前。
安烟没有再出声打扰,只是抱着自己那本诗集,乖巧地坐在对面的沙上,眼角的余光却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商执聿,细细观察着他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
书房里很安静,只有纸张被翻动的沙沙声。
商执聿的视线逐字逐句地扫过日记上的内容,他越看,眉心蹙得越紧,握着书页的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泛白。
这日记里记录的,仿佛是另一个他完全不认识的陆恩仪。
一个……他从未窥见过其内心的、阴暗而陌生的陆恩仪。
“商衍今天又对我笑了,他真好看,像冬日里最暖的阳光。我讨厌商执聿,他就像一块捂不热的冰,傲慢、无礼、难以捉摸。他怎么能跟商衍比呢?”
“只要能和商衍在一起,我什么都愿意。我不想再等了。”
“我向他告白了,他却拒绝了我。他说他有喜欢的人了,那个人不是我。为什么?为什么不是我?”
商执聿的呼吸一滞,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敲了一下。
他继续往下看。
“在我最伤心的时候,商执聿居然问我要不要和他交往。也好,他是商家唯一的继承人,如果能嫁给他,成为光鲜亮丽的商太太,以后就能……时时刻刻都看到商衍了。我答应了。”
原来如此,原来她嫁给他,只是为了更方便地看着另一个男人?
商执聿强忍着心头的滔天怒火,翻到了下一页。
“我终于知道商衍喜欢的人是谁了……居然是安烟!但她凭什么?凭什么能得到商衍的喜欢?!”
“今天我去质问商衍,他承认了!他居然真的喜欢安烟!我们大吵了一架,他说我不可理喻。从今天起,我们冷战了。”
“都是安烟的错,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她的出现。我一定要让她付出代价!”
日记的最后一页,没有文字。
只有一个用红色墨水画出的、面目狰狞的骷髅头,在骷髅头的额头上,赫然写着“安烟”两个字。
而记录下这篇日记的日期,正是在安烟从楼梯上滚落,变成植物人之前的几天。
商执聿猛地合上了日记本。
他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太阳穴突突直跳,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
理智告诉他,这不可能,陆恩仪不是这样的人。
可日记上那熟悉的字迹,那严丝合缝的时间线,那与现实一一对应的事件,又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他牢牢困住。
“执聿,怎么了?”安烟关切的声音适时响起,她放下书走过来,脸上带着一丝天真的好奇,“是不是看到恩仪的心事,不好意思了呀?”
商执聿没有回答她,只是抬起布满红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声音沙哑地问出了一个他必须确认的问题:“安烟,商衍是不是喜欢你?”
安烟的脸颊瞬间泛起一抹恰到好处的红晕,她有些羞涩地垂下眼帘,小声说:“他……他确实跟我告白过。其实以前,我一直看他和恩仪姐走得很近,觉得他们郎才女貌,真的很相配……却没想到,在你和恩仪姐结婚后不久,他会突然跟我说那些话。”
她停顿了一下,又抬起头,眼神清澈而坚定地看着商执聿:“但是你放心,我始终只是把他当成哥哥看待的。”
商执聿的心,随着她最后一句话的落下,猛地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