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珍贵人提着洋粉色绣缠枝莲衬衣匆匆迈进门来,两把头上的翠佛手步摇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天大的好消息!”
褚湉连忙起身,翡翠镯子碰在紫檀木炕几上,出清脆的声响。
她心下微畅,料想此番大约事半功倍了。
“妹妹慢些说。”琋嫔命人上了一盏茶,微笑看着稍稍气喘的珍贵人。
珍贵人接过茶盏却不饮,眼中闪着异样的光彩:“今日一早,皇上就上了叫起儿,如今宫里宫外都传遍了,圣躬已大安!"
话至此处,褚湉与珍贵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不敢置信的喜悦。
多年来,她们亲眼目睹皇上如何在太后的阴影下艰难施政,如何被那些后党大臣处处掣肘,如今竟能有所转换,实在可喜可贺。
“当真?”褚湉声音紧,手指不自觉地攥住了衣襟。
“千真万确!”珍贵人压低声音道:“听闻太后这几日突然转变了性子,大臣举子还有那些洋人,想也够喝一壶了,如何不就范呢?”
褚湉会心一笑道:“那就是了,不过说来她是何等人,你我也都见识过,还是不要高兴的太早,如今这一出,想她转过神来必定有所猜度,你自己也要多小心留意着。”
珍贵人点头道:"姐姐言之有理,咱们必要防备着。”又顿了顿道:“听说为了这个宫里还有人去太后宫里拼死请命,就是皇上身边的小寇子。"
“小寇子?!”褚湉心头一跳,有些许不安涌出心头,他一个回事儿的,去太后那里请命?他当真不管不顾了么?
珍贵人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痛色:“正是他去上了一道折子,说是里头写了太后挪用海军军费修园子的事,还列了十二条罪状……"
褚湉突地胸口闷,她眼前浮现着小寇子那张总是带着笑意的脸……
那样一个谨慎的人,竟有如此胆识,非常人可比!
“主子,奴才有要事禀报!”门外传来谢安的声音,打断了她逐渐汹涌的思绪。
“进来吧。”
谢安弓着身子进来,脸色异常似乎隐忍着什么似的,他手中捧着一封信,信封上没有任何署名,那捧信的手却不可忽视的轻颤。
“这是……”褚湉的声音戛然而止,手指悬在半空,不敢去接。
谢安低声道:"奴才师傅,寇谙达,托人带出来的,说是……必要主子亲览。"
殿内霎时静得可怖,褚湉感到一阵眩晕,珍贵人见连忙扶了扶她的手臂。
那封信仿佛有千斤重,她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才接过来。
褚湉颤抖着拆开信封,信纸上的字迹潦草却有力,显然是仓促间写就:
琋嫔娘娘尊鉴:
奴才连才,临刑前拜书,自蒙娘娘知遇之恩,无日敢忘,奴才铭记于心!娘娘早已明白奴才的一片赤诚之心。
今冒死上书言事,非为沽名,实见国势日危,不忍坐视,太后虽暂还政,然其党羽遍布朝野,皇上孤立无援,奴才一死不足惜,唯望娘娘多加劝谏,勿使皇上再受蒙蔽。
信纸突然变得沉重起来,褚湉想起每每在养心殿偶遇小寇子时,他一次次欲言又止的神情,或许在御前他看的真切,真切到不能自已,自有股爱国热血,不甘暗自颓靡,那时起是否已在筹划这一回的惊天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