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破岳的玄铁破山锤在掌心震颤时,他便知不对。裂岳体赋予的肉身感知从不会错——方才砸在石案上的力道明明震得虎口麻,此刻锤柄的纹路却仍是平滑的,连昨日练手时蹭出的划痕都消失无踪。
“不对劲。”他侧头时,碎界瞳已在眼底泛起淡痕。视线扫过钱流萤的金缕软剑,剑穗上那颗用点金瞳凝出的金珠正在虚化,像被晨雾漫过的星子。
钱流萤指尖的软剑忽然变轻。万贯体能让她与金属心意相通,此刻却感觉不到剑身上的灵力流转——这柄陪了她三年的软剑,竟像团无根的虚影。她往赵破岳身边靠了半步,金珠彻底消散前,用剑鞘轻轻碰了碰他的锤柄:“师兄,这剑……”
话音未落,孙撼海的鲸骨分水刺“当啷”落地。吞海体让他能吞噬方圆十里的水汽,此刻却连指尖的汗都留不住——水珠落在青石板上,竟没晕开半分湿痕。“御灵师姐,”他声音紧,瀚海瞳看见庭院的水缸正在透明,“我的分水刺……”
王御灵的灵犀笛忽然自鸣响。万灵体让她听见周遭所有生灵的嘶吼,老槐树的根须在地下疯狂抽缩,石狮子的灵识在哀嚎——它们在被幻境剥离。她抬手按住笛身,通灵瞳穿透虚妄:“别慌,守住心神。”
李焚天的炎纹陨铁刀骤然降温。焚天体本应让刀身始终燃着暗火,此刻却冷得像块凡铁。他往周溯洄那边挪了半步,星火瞳在眼底暗燃——没敢动用全力,怕误伤同伴,“溯洄师妹,你的流苏……”
周溯洄的光阴流苏正以肉眼可见的度褪色。时序体能让她感知时间流,此刻却现幻境里的“半柱香”竟比现实的一炷香还长。她指尖缠着流苏往李焚天身边凑,溯洄瞳看见片刻前:焚天师兄悄悄用刀鞘挡住了射向她的幻境飞石,“师兄,我知道。”
吴凌虚的虚元指套忽然变得沉重。虚无体本可让他随时虚化,此刻却像有千斤石压着肩。他往郑镇岳那边靠了靠,虚空瞳撕开层微裂——看见幻境的边缘就在长老身后的廊柱,“镇岳师兄,靠紧点。”
郑镇岳的玄石镇岳塔在地上生了根。镇岳体让他与大地相连,此刻却感觉脚下的“土地”是空的。他往吴凌虚那边倾了倾身,定岳瞳压向廊柱——没敢对着人,怕误伤,“凌虚,抓稳我的塔。”
冯照夜的流光帕忽然爆出强光。曜日体的净化之力自运转,帕子边缘的光刃正切割着幻境的暗影。她往陈藏锋身边退了半步,照夜瞳穿透迷雾:“藏锋师兄,后面的墙是假的。”
陈藏锋的无痕剑终于出鞘。藏锋体让他的指尖泛起钢色,破锋瞳已看穿幻境的所有破绽——但他没动,只是用剑鞘护住冯照夜的后背:“别怕,有我。”
十道身影在幻境崩塌前,下意识地靠拢成圈。赵破岳在外围筑起肉身屏障,裂岳体让他的臂膀泛出古铜色;冯照夜站在中央,流光帕的光芒笼罩所有人,将侵蚀而来的幻境碎片灼烧殆尽。
“不必挣扎了。”长老的声音从上方传来,玄色衣袍上的云纹正在剥落,“你们的任务,本就是走出这里。”
赵破岳的碎界瞳猛地睁大。视线扫过长老时,空间微裂沿着长老的衣袍蔓延——不是攻击,是在验证。当裂痕穿过长老的身体却没留下半分痕迹时,他忽然笑了:“原来从一开始,就是试我们能不能互信。”
话音落下的瞬间,幻境如琉璃碎裂。
第二章阶前尘定
十道身影落在真庭院的青石板上时,赵破岳下意识地先护在众人身前。裂岳体的防御还没撤去,直到看见脚下的石缝里长出半株野草——叶片上的露珠滚落在他手背上,凉得真实。
“这里是……神卫府的主据点。”陈藏锋的无痕剑已归鞘,破锋瞳扫过四周,廊柱上的刻痕是真的,墙角的蛛网是真的,连空气里都飘着据点特有的松脂香。
冯照夜收起流光帕时,现帕子边缘沾着片真实的槐叶。曜日体的光芒渐渐收敛,她往王御灵身边靠了靠:“师姐,刚才那幻境好真。”
王御灵的灵犀笛在掌心转了圈。通灵瞳听见远处传来的鸟鸣——是真的晨雀,不是幻境模拟的杂音。她指尖拂过冯照夜的梢,将片沾在她面具上的幻境残屑弹开:“但我们都没散。”
孙撼海弯腰捡起鲸骨分水刺,刺尖还沾着片真实的青苔。吞海体让他能尝到空气里的水汽——带着中州城特有的土腥味,他咧开嘴笑时,面具下的虎牙蹭到了唇角:“还好没把分水刺丢在幻境里。”
钱流萤的金缕软剑正绕回腕间。万贯体让她感知到剑身上的灵力在流转,方才在幻境里用点金瞳凝的金膜虽已消散,却在剑穗上留下层淡痕。她往赵破岳那边看了眼,现他的锤柄上还缠着自己在幻境里给的青布——竟是被他带出了幻境。
赵破岳注意到她的目光,抬手摸了摸锤柄上的青布。裂岳体的皮肤能崩裂山岳,此刻却怕扯坏这层薄布:“刚才在幻境里,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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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焚天的炎纹陨铁刀又开始烫。焚天体的温度慢慢回升,他往周溯洄那边递了个眼神——星火瞳在眼底闪了闪,像在说“没事了”。周溯洄的光阴流苏轻轻晃了晃,时序体让她将呼吸调得与他一致,像在回应“我知道”。
吴凌虚的虚元指套终于恢复轻盈。虚无体让他能感觉到风从廊下穿过,带着真实的凉意。他往郑镇岳那边伸了伸手,虚空瞳在掌心凝出个小光球——是用真实灵力聚的,“师兄,你看,能聚灵力了。”
郑镇岳的玄石镇岳塔在地上轻轻磕了磕。镇岳体让他感知到大地的脉动,真实而沉稳。他抬手接住吴凌虚的光球,定岳瞳的重力场收得干干净净:“嗯,比幻境里的真多了。”
十道身影站在庭院中央,虽还戴着面具,却比在幻境里更显松弛。赵破岳的裂岳体不再紧绷,钱流萤的金缕软剑垂在身侧,连最警惕的陈藏锋都放松了握剑的手指——他们知道,此刻站在彼此身边的,都是真实的同伴。
第三章堂前阶静
“看来,你们都懂了。”
苍老的声音从正堂传来时,十道身影同时转身。真庭院的正堂门是开着的,门槛上的铜环带着经年摩挲的光泽。一位长老坐在堂中太师椅上,玄色衣袍上的云纹是绣死的,每道纹路都带着灵力流转的真实感。
他身前的案上摆着盏茶,水汽袅袅升起,在晨光里凝成细小的虹——是真实的光折射,不是幻境的虚影。
六名护法分立堂门两侧,都戴着玄铁面具,身形挺拔如松。他们的手都按在腰间的兵器上,却没半分敌意,更像在守护,而非戒备。
赵破岳在看清长老面容的瞬间,屈膝的动作已自然展开。他没直接跪下,而是先将玄铁破山锤轻轻放在地上——锤头与青石板相触时,他特意收了裂岳体的力道,只出“咚”的轻响,像怕惊扰了堂内的宁静。
钱流萤跟着屈膝,金缕软剑被她平放在身侧。万贯体让她能控制剑身的角度,剑尖刚好对着地面的缝隙,既不会对着堂内,又不会显得失礼。她的面具微微侧偏,避开了晨光的直射——怕反光晃到长老的眼。
孙撼海跪下前,先把鲸骨分水刺靠在廊柱上。吞海体让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沉稳而有力。他屈膝时,动作放得极缓,膝盖沾地时用灵力垫了层薄气——不是怕疼,是怕声响太大,扰了堂内的茶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