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很抱歉,我没有想起来全部的事。”列车长说,“但我想起你是谁了,我也想起我是谁了。”
&esp;&esp;“阿枫,我记得我是为了你进来的。”
&esp;&esp;“太多的话,怕你伤心,我就不说了。在这里经历过什么,我也只模模糊糊记得一半。好像中途我磕到了脑袋,不太记事了。”
&esp;&esp;白落枫想起了他死后的尸体上后脑的伤。
&esp;&esp;“也可能是我还是个npc吧。”列车长说,“我还是记这里的规矩记得最清楚。”
&esp;&esp;“无论如何,阿枫,我记得你。”
&esp;&esp;“我是为了救你才来的。你总说你命不好,但你这样的人,不该死在病床上。”
&esp;&esp;“你只是命不好,但我才是烂命一条。这世界上,拿我这破烂东西当宝贝的就只有你了。我书也读不好,人也做不好,同学老师亲戚朋友,什么都处不好,连亲生父母都讨厌我。你说等你死了,让我重新去找一个,但我找不到了。”
&esp;&esp;“阿枫,我说过很多次了,你别以为我小题大做,或者跟你撒娇,我真的没开玩笑。”
&esp;&esp;“我这句话,说过很多次了,但一点儿夸张的成分都没有。”
&esp;&esp;“这世界上,我只有你了。”
&esp;&esp;列车长松开手,不再替他抹掉眼泪。
&esp;&esp;他看着白落枫的眼睛。
&esp;&esp;“我只有你了。”他说,“只有你还爱我了,只有你愿意拉我一把,阿枫。”
&esp;&esp;“我的事情,我不说你也知道。反正也没人要我,如果这破地方能拿我的命换你的,它想要我这条破命的话……想要就给它。”
&esp;&esp;“我真的不想在这儿看见你。”列车长说,“可事情发展成这样,我也知道,你出不去了。”
&esp;&esp;“为什么要来这儿呢。”
&esp;&esp;列车长喃喃着,看着他的目光都有些无神了。
&esp;&esp;他仿佛自言自语,又仿佛在问白落枫。
&esp;&esp;“你跟我说,你想去看海,想去坐轮船,想去上学,想去起早看日出,吃很不健康的垃圾食品,去密室逃脱去鬼屋去坐过山车……你该拿命干这个的。”
&esp;&esp;“我是为了让你过这样的日子,才把命卖出去的。”
&esp;&esp;“为什么又拿这条命过来了。”
&esp;&esp;“我真生气啊。”列车长说,“我真的挺生气的。”
&esp;&esp;他这么说着,神色却没显生气,只是眉眼瞧着越发悲凉了。
&esp;&esp;“我也想救你。”白落枫说。
&esp;&esp;列车长忽的笑出来了。
&esp;&esp;“不用你救。”列车长说,“是我愿意把命卖给他的。”
&esp;&esp;“我也愿意。”白落枫说,“我不能放你一个人在这儿。”
&esp;&esp;白落枫很认真。可他眼角还挂着眼泪,说完这话又吸了口气,看着特别像个赌气的小孩儿。
&esp;&esp;列车长抬头望着他。
&esp;&esp;两两相望,沉默很久,列车长捏住自己的帽檐儿,往下按了按。
&esp;&esp;他一只眼睛藏进了帽檐下,只余一只眼睛望着白落枫。
&esp;&esp;白落枫说:“你只有我了。”
&esp;&esp;“我知道你的,你只有我了,我要救你。”
&esp;&esp;列车长苦笑一声。
&esp;&esp;列车长松开他,站了起来。
&esp;&esp;“好了,抒情到此为止。”他说,“在我走之前,我得告诉你一些事情。”
&esp;&esp;“什么事?”
&esp;&esp;“这里的规矩。”列车长回答。
&esp;&esp;列车长回过身,走向对面的行李架子,说:“这个游戏里,规矩有摆在明面上的,也有不明说的。该明白的,你之后应该自己就能明白……”
&esp;&esp;说话间,他走到了架子跟前。
&esp;&esp;列车长伸手就把上面罩着的白布扯了下来。
&esp;&esp;那排行李架子,居然是一列纸人,每个纸人手里还都抱着个木头灵牌!
&esp;&esp;白落枫倒吸一口凉气。
&esp;&esp;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坐着的是什么了——这块地方他打刚刚开始就觉得座位的幅度十分奇怪,有点儿硌得慌,但偏偏又能托住他的屁股,坐得他半舒服半不舒服的。
&esp;&esp;他蹭的弹开,速度快得像起飞。
&esp;&esp;白落枫扯掉这块儿白布。
&esp;&esp;果然,他坐的地方也是个纸人。纸人手托着的地方就是他的座位,而纸人手上的木灵牌,早被他坐了个稀巴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