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年正月,大福进了县学读书,二月里范鑫与十五同下了场童考。
好事成双,府试过后,四月上,两人双双上了榜。
十五名次不错,入了前十,徐家举家欢喜,前程可望。
而红榜最尾,范鑫的名字也落在了上头。
观榜当日,范鑫喜极,抬起袖子捂住脸,竟是哭了一场。
年近四十,总算也不枉半生读学,终有了微薄功名傍身,往后,他教书育人,腰板也总算打得更直了。
这一年里,小福终日在武馆骑射习箭,愈发的皮实。
武馆的第一批女学员和小哥儿教授出来,个个身手都不差,打出了活招牌,这年下半年,还未是往外张帖,便有不少人户预先定下了要送孩子来习武。
范景一头授课忙碌,一头也自行主理着新招了几个教习来,好的培养做主教习,次些的做辅教。
武馆学员增多,教学也随之一步一步的更为规范,更完善。。。。。。。
康和则跑着家里头的生意,该是办分铺的办分铺,置业的置业,赋税承大福的光,免去了不少,他侍弄起生意来倒是愈发得有了干劲儿。
这一家子,读书的读书,学习的学习,教课的教课,跑生意的跑生意,倒是各有事干,多是充实,没得个闲散人。
而身旁往来好的亲戚朋友,亦是各自都在奔着好日子经营。
珍儿家里头,骆川宜得了个补缺官职,在怀乡县的县学上做税课司大使,主要负责协助管理商税、市税的征收。
虽是未入流的官职,可到底也算个体面职务,自是中秀才后,他几回下场乡试皆未得甚么好成绩,虽还不曾灰心,可现有入职的机遇,却也颇为心动。
按照律令,多是举子方才有选官补缺的机会,但偶时也有一二机遇落在秀才身上。
骆川宜参与了考校,没曾想竟被选中了,一时间便有些犹豫作何抉择,毕竟一旦入了官,那便不能再行科考。
大福听得姑父有这番机遇,倒是劝说他可以入官,他时常从伍教谕那处得些最新的邸报来看,晓得不少朝廷动向。
如今天下太平,读书人渐多,按照这趋势下去,他时读书人定然不如往前些年金贵,到时童生、秀才,乃至于举人或许都不少。
如此读书人多居的各行各业,必然相竞厉害,想要得机会入仕,只怕难上加难,倒不如今有机遇拿下。
骆川宜思虑几番,又与家中人商量,最后还是应下了这般职务,携着珍儿和两个孩子前去怀乡赴任了。
这官职虽小,又是以小小秀才入的仕,他日也走不得多高,但于寻常人户来说,已是极其难得,无论如何,从今往后也都是官户了。
巧儿呢,不是个爱相夫教子囿于内宅的,孩子生产后没多久就学着家里茶铺上的生意,婆婆也乐得教,慢慢将生意脱手给了她管理,反是自己含饴弄孙了起来。
巧儿风风火火的,茶铺子经营起来不比婆婆差,预备着跟丈夫还要在外县开茶铺。
再说贺家,夫夫两人养着一对双胞胎,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贺小秋教姑娘学家里的卤味手艺,也想着在城北再支一间卤味铺子起来;张石力则教导着小子练武,预备再大一点儿就送去范景的武馆上学武。
听得这几年武考见了雏形,武人待遇提高了许多,倒是颇有些前程。
旁的那些亲友故交不一一细提,虽是各家皆有各家的忧愁烦恼,却也都在耐心热烈的把日子经营下去。
朝青暮雪,跳丸日月,转眼即是四年。。。。。。。
这年夏,日头炎炎。
康和带着一家子回了乡里奔了趟丧,范爷吃了午食,人躺在树下纳凉,睡下了便再没醒。
老太爷走得平和,没病没痛的,又是高龄了,算作喜丧一桩,家人们都没太接受不了。
大福于这一年前的秋天,蟾宫折桂,中了举子。
虽是名次算不得优异,可也很是天赋难得了。
他却停滞不得,求学心盛,未在家中享举子的各般殊荣,轻车简从前去了闻名于外的岳衡书院求学。
此番老太爷过世,他才回了家来奔丧。
恰是回来了,便预备在家中多待些日子,一来想给范景过了生辰,二则也陪陪小福。
谁曾想这小哥儿,与他写信时多般亲热思念,哄得人心头好是念家,这厢他家了来,终日却难见得他几面,这哥儿不是在武馆练武,便伙同了贺家小子出门去跑马。
浑然野得很。
“二十六一日,便是你们小爹的生辰,日子快得很,你俩长高长大了,小爹今年也过整寿了。”
夜里,康和把两个孩子叫到了身边,同他们嘱咐道:“小爹不是个爱热闹的,往年里都不如何肯过生辰,独也就吃我做的一碗长寿面,席面儿都不吃。”
小福咬着一只梨,坐在桌子边上叠着一双抽了条儿的长腿,道:“那今年小爹过整寿,是要大办一场吗?”
大福安静,也在旁侧认真听着。
康和道:“他哪里肯办,本就不是爱应酬的,生辰时大操大办还教他招待客人,不是平白受罪麽。”
小福点点头,倒也确是这般。
“那我去问问小爹,看他今年生辰想怎么过。难得哥哥也回来了,一家子齐齐整整的。”
康和道:“我已是安排了,只提前通知你俩一声,到时一家子出去一趟,就甭再另有事情冲突了。”
小福闻言眼睛一亮:“今年小爹生辰能出去过?”
大福眉心也动了动:“是去哪处?恰是夏月天气炎热,出去散散暑热却比家中还好。”
康和却神神秘秘道:“到了日子你俩自就晓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