汹涌的赤红在清止的眼中浮现,他的眉心,一点朱砂时隐时现,像是要突破什么,毁坏什么,冲破一切枷锁。
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轩外的风雪越来越猛烈,江月明抓住机会,还想要继续说什么的时候,清止霍然站起身,冷冷朝他看了过去。
风雪即停,他的脸上也再次恢复了平静,仿佛方才的失态,崩溃,都是假的。
天乾宗至高无上的掌门,是不会有喜怒哀乐的。
他也不会心碎,不会悲伤,不会将个人的感情置于宗门之上。他要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践行宗门的宗规宗旨,守护苍生,延续宗门的传承。
“江月明。”他开口,每说一个字,一重威压便狠狠压在了江月明的身上,“你擅出禁地,违背誓言,居心不良,该当何罪?!”
最后一声冷喝,满头冷汗的江月明再也支撑不住身体,重重跪在了地上。
然而面对如此地斥问,他却呵呵笑了起来,笑得讽刺又心死如灰。
“你说我居心不良,违背誓言?你是不是忘了,一块石头,哪来的心?我的心又是谁给的,她现在又在哪儿?!
“清止,你伟大,你能眼睁睁看着她受苦,你能踩着她的尸骨安享掌门高座,我做不到,我不能像你,像你们一样冷心!”
说到这里,他的尾音带上了压抑的颤泣,一股股酸涩向他喉咙口涌来,难受得直想呕吐。而他尊为天乾宗斋老,却连带那个人回来,让她安息都做不到。
“清止,五百年了……
“我找了五百年了,还不够吗?你为什么就不肯把天外域的入口告诉我!我只是想带她的枯骨回来,我只是想带她的枯骨回来,难道有错吗?你说,作为她的师尊,我为她殓骨,有错吗?
“她为苍生付出了一切啊,凭什么死后也不得生……”
江月明狼狈地抬头捂眼,还是忍不住眼泪一串一串往下淌。
是他没用。
是他这个做师尊的没用啊。
明明当初,他收她入门时,亲口答应了的,有他在,不会让她再受任何委屈。
他食言了。
他食言了……
跪在后面的钟南初震惊地听着这一切,心脏扑通扑通跳得极快,血液几乎在血管里要倒流。直觉告诉他,他好像模模糊糊窥见了一个了不得的秘密,但眼前茫茫白雾,他还是不得其法。
他有些愣,猝然想起什么,愣愣从乾坤袋里拿出了一物放在了眼前。
流光溢彩的金色竹简在略显暗沉的轩内徐徐展开,淡金色的莹润光芒照耀在玲珑轩半透明的白色柱子上,让它也披盖上了一层薄薄的金色纱衣。
琉璃幻彩,金碧辉煌。
可就是这样充满灵气,显得格外贵重的竹简上,竟然只有十个字:弟子弟子弟子弟子弟子,在“弟子”的下面,空空如也。
什么都没有。
没有记载,没有说明,没有名字,没有性别,没有归处,也没有来处。
钟南初在暗中查探前辈下落的时候,在存放魂灯的永辰殿一块无字石碑后现了这个被白绫包裹起来的卷轴。
他本是存疑,就暂且收了起来,想着有机会便弄清楚这个卷轴是干什么的,会不会跟他钟家的前辈有关,现在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