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区边界的拉锯战在落日熔金中胶着,厮杀声渐弱,双方皆显露出力竭的疲态。
澳特兰的精兵骑士们,面对北区固若金汤的防御与层出不穷,冲击力骇人的高精密武器,伤亡带来的不仅是创伤,更有挥之不去的意外与挫败感。
此刻,懈怠的姿态已在不少骑士眼中悄然浮现。
与之形成刺眼对比的,是北区的士兵。他们沉默地固守阵线,动作精准,执行命令时带着磐石般的秩序。
疲惫刻在眉宇间,眼底沉淀的坚毅却如淬火的钢,未曾动摇半分。
日落塔顶层,涟月站在镜子前。
他细致地整理着身上那袭淡蓝与月白交织的古东方服饰,左耳畔的银羽饰折射出冷冽微光,最后,将洛英所赠的簪缓缓簪入如瀑长。
镜中人影清隽挺拔,早已褪去王宫岁月里那副形销骨立、满浸偏执恨意的阴鸷模样。
他的指尖无意识抚过腰间阴阳夔龙佩的阴佩,力道悄然收紧。
时间到了。
他们,该来了。
北境前线,震天的炮火声毫无征兆地戛然而止,死寂瞬间吞没战场。
唯有远处,密集而沉重的脚步声踏破黄昏的宁静,由远及近,澳特兰骑士们眼中原本的沮丧骤然一扫而空,死灰复燃的精光在眼底灼烫。
他们迅重整队列,站回各自位置,一种近乎狂热的期待取代了疲态。
这异动被北区士兵尽收眼底,无形的弦骤然绷紧。
当那面象征着澳特兰至高权柄的君主旗帜刺破暮色,映入眼帘时,无数张脸上瞬间凝出毫不掩饰的厌恶与冰冷刺骨的戒备。
涟月的身影已立于北区边界的最前沿。身后是千军万马铸成的壁垒,身前是空旷的、被血色浸染的焦土。
他独自一人站在那片空旷的焦土之上,面具后的目光穿透暮霭,沉默地注视着那个自远处从容步来的身影。
他亲爱的王兄。
尤莱亚踏着暮色走近,目光落在涟月身上。
依旧是那副惹他生厌的模样,依旧是那张可悲的黑色面具,与王宫囚笼里的影子重叠。
只是……那身衣料的质地和那些可笑的配饰,显然比在王宫时华贵许多。
这个杂种被洛英带走后,日子倒是滋润得很,连那副风吹即倒的脆弱骨架,似乎也硬朗了几分。
尤莱亚心底掠过一丝冰冷的讥诮,看向涟月的眼神里,轻蔑毫不掩饰地刺去。
“从前在王宫,你像只阴沟里的老鼠般小心苟活,连与我们兄弟,还有那位‘父亲’多说半句话的胆量都吝啬得很。”
尤莱亚低沉的声音带着淬毒的嘲讽,在寂静的战场上异常清晰。
“如今,倒是在这北境荒芜的地方,生出了滔天狗胆,玩起了称王割据、搅乱澳特兰君主权柄的不入流的把戏?”
面具之下,涟月的唇角无声地勾起一道冰冷的弧度。
清冽的嗓音穿透北境死寂的空气,在剑拔弩张的边界线上清晰荡开。
“我敬爱的王兄,好久不见。原以为至少该有几句寒暄。纵使如今立场相悖,你我终究血脉相连,同承特罗里兰王室的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