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他俊美的脸苍白着,看着竟是几分脆弱。
云湘默默看了会儿,收回了视线,忙去给自已先换了干爽的衣服,将头发也擦拭了一番。
大夫很快赶来,检查了陆钧山身上的伤,开了些药,内服外用皆有,又道:“已是开始发烧,今晚得瞧着点儿,明日退烧便没事。”
成林忙谢过大夫,不过金疮药他这儿有更好的,便麻烦了云湘替陆钧山上药,他则跟着大夫出去抓药。
方才成林仔细教过如何包扎伤口,云湘扶着陆钧山,替他又脱了那薄衫,扶起他,细致又小心地替他处理伤口,又用纱布缠好。
等她弄好时,成林也回来了,她招呼着他过来帮忙搀扶陆钧山,她则取了干爽的被褥换上,再是让陆钧山睡下。
成林熬完药,将药碗理所当然递给了云湘:“还请姑娘喂大爷把药喝了。”
云湘垂着头没说话,接过了药碗。
成林看着云湘神情,又自认熟知大爷性子,自不会做那邀功一事,少不得要替大爷说上几句好话,“姑娘不知道,大爷知道姑娘在沧源镇便急得赶了过来,只因那西戎忽莲公主偷入了境,那是个喜好剥貌美女子皮的恶妇,大爷属实担心,快马加鞭赶来一番追查,却看到了姑娘碎裂的马车,那瞬间大爷肝胆俱裂,知晓那忽莲公主去了匪寨,直接杀上了山,又找寻不到,亲自下了山崖找姑娘,我瞧着大爷身上的新伤大多都是今夜新添上的。”
云湘捏着调羹的手紧了几分,她看着床上那男人,一时心情复杂。
这回她真是亏欠了他良多。
成林说了这些也没再多说,转身走了出去。
云湘以为陆钧山这霸道男人睡梦中喂药必是艰难险阻的,不曾想却是乖得很,调羹递过去,他唇微张,自觉吞咽了药。
一时又觉得好笑,睡梦中的求生欲望也这般强盛呢,是个在哪里都死不了的厉害人物。
一碗药很快喂完。
云湘站起来准备离去,却不曾想床上的人忽然睁开眼睛,长臂一伸,直接将她拉上了床。
“啪嗒!”是碗在地上摔碎的声音。
云湘想要起来,陆钧山将她紧紧抱在怀里闭上了眼睛,他的体温很高,烫的厉害,云湘一时分不清他是烧糊涂了还是什么,却也不敢再挣扎免得再崩坏了纱布。
陆钧山粘不起来的自尊心又仿佛粘合了一些
“大爷?”
云湘迟疑着唤了他一声,陆钧山没有出声,却是将她抱得更紧了一些,虽是闭着眼睛,却不像是毫无知觉的昏厥模样。
她不由皱眉,有些恼了,推了推他:“大爷方才莫不是装的,故意吓唬我和成林?”
陆钧山是在被云湘上药时醒来的,那军中特用的金疮药撒上创口便是一阵激疼,便是睁开了眼睛。
却是看到那铁石心肠的无情小妇正低垂着眉眼,搂抱着他正一点一点细致地替他上药,他下意识放轻了呼吸,不敢将眼儿睁大,只眯着眼睛看她认真专注的脸庞,看着她那双清澈温柔的眼睛里只倒映着火光和他,心便跳得厉害。
她的指腹仿佛比之前还要粗糙了一点,该死的郑守为何不给她买些脂膏来抹?她脸上的那些个倒灶黄粉已经被水清洗了个干净,露出了下面干净白皙的如脂如玉如纯白栀子花的皮肤,柔嫩得仿佛一按就要在上面留下痕迹,她似乎为如何替他翻身绑好纱布而烦恼,微微皱了眉头,他忍不住暗暗配合了她动作,她的眉头很快舒展了。
成林端了药来,他最是厌恨那苦涩的玩意,他身强体健,何需要吃那劳什子的药汤,本要闭紧了嘴巴坚决不肯喝上一口的。
但是云湘动作温柔地吹了汤药,再递到他唇边,他下意识便张了口,任由那苦涩发臭的药液滑进口中,吞咽下去,最后一碗药也就这么喝完了,口中苦涩,可心情却缓和了一些,那药液中必然添了一味甘草,否则怎会最后尝到些甘味呢?
被她如此温柔对待,那破碎的仿佛要粘不起来的自尊心又仿佛粘合了一些。
可是她喂完药就想走。
此时听到云湘这么一声质问,陆钧山一下恼了,那怨气又上来,冷冷道:“爷还能吓到你了?”
云湘被他滚烫的身体搂抱着,身上也闷热起来,脸上染上红晕,听到他这不善的语气,却是沙哑的声音,默然半晌,轻轻挣了一下,说道:“大爷松开我吧,你这样用力,伤口容易崩裂出血。”
陆钧山又冷嗤道:“出血又如何,难不成你这狠心无情的还会关心?”
越说越不像话了,云湘索性闭了嘴,任由他抱着,今日不与他这个病患争吵。
陆钧山身体疲累,可却不想睡,胸臆间的气很容易就被挑起来,他忽然想起来云湘叫郑守山哥一事,忍不住冷冷道:“爷待你不薄,你冷心无情却说只将爷当主子,那郑守算什么?不过护你一路,你竟是叫他山哥?如此甜蜜黏糊的称呼,竟是从未叫过爷呢!”
云湘茫然了一瞬,对上陆钧山那双漆黑瞪她的凤眼,好一会儿才想起来他说的是什么。
郑守准备了许多假路引文书,其中一份上的名字好像叫什么山,那时为了伪装兄妹,便叫了他山哥,没想到会此时被这霸道男人拿出来当旧账一般翻阅。
再者,她就算叫了郑守山哥又如何了?这旧账也轮不到他翻啊!
但云湘看着他胸口的衣襟又开始染上血迹,叹了口气,还是说道:“不过是因为文书上是这个名字,与他装成兄妹,便那么叫了他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