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渊走到勒无终面前,拿起白伞遮住他,一股柔和的力量抚去阳光灼烧带来的伤痛。
明渊弯腰前倾,温声问:“无终,如果要比今生还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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勒无终抬头看着明渊,手捧在自己心脏的位置,“没关系,遇到哥哥就不苦了。”
“若真如您所说,我愿用半生、乃至一生的苦楚换我能再拥有哥哥。”
“不会那样。”明渊摸了摸勒无终的脑袋,轻柔的语调像在哄孩子,“无终,我向你应允来生姻缘,放心离开吧。”
勒无终看向侯涅生:“府君也同意吗?
明渊笑道:“不同意也没关系,他听我的。”
侯涅生抬起手,勒无终的一根黑断开、飘向他,胸口处还飘出一个小点,那是姬蜂的绒毛。
侯涅生握住勒无终的黑和姬蜂的绒毛,眼眸变成神圣的金黄色。
暖风拂过,植被摇曳,细雨顺着阳光洒下,凝聚成一根红线牵住黑与绒毛,从侯涅生掌中飞起,缓缓消散于天地间。
侯涅生朝勒无终颔,露出跟明渊一样温和的笑容,“姻缘已成,来生有缘再见。”
勒无终面朝两人,再次额间点在地上,“勒无终,谷若戈,谢过二位,就此别过府君,别过明渊,来生有缘,定要再见。”
明渊扶着勒无终起身,把白伞交到他手中,“一路走好。”
明渊走回侯涅生旁边,一同目送勒无终撑着白伞下山。
侯涅生低声道:“又心软。”
明渊摸了摸他的下巴,“我就是心软,你能怎么办?”
侯涅生下巴抵在明渊掌中,喃喃低语:“当然是听你的了。”
他微微眯起眼,似乎在想什么坏事,问:“主人,那小白鸟的事,你打算插手吗?”
明渊反问:“你算到了什么?”
侯涅生答道:“秘密。”
“那我就”明渊捏了捏侯涅生的下巴,垂眼看向立于中殿阁顶的淮夷,“静观其变,总归我天衡山的人,我罩着。”
淮夷不喜欢见故人归来和离别,但他总会去看,否则当真什么都留不下。
他静静目送勒无终下山,直至那白色的小小身影消失,又等了半晌,立刻去到山脚的墓园。
果不其然,墓园里多了个坟,很新很新,墓碑上有一段话:
【你曾言说我有始无终,但我与你始于天衡山,终于天衡山,葬于天衡山,我们有始有终,有幸获上苍应允,来生再得此般缘。
勒无终与谷若戈和墓】
人们总说将死之人身上有股特殊的味道,那是死亡的味道。
淮夷真没闻错,这小变态真是吊着一口气回来的。
他的故人又少两个,山间又多了一座坟。
淮夷站了片刻,不知道给二人祭些什么,就折了一只盛开的桃花放在墓前,“折一枝桃花相赠,一眼万年终不散,还祝二位下辈子早些遇见彼此。”
他回中殿阁顶坐着,继续抛着铜板,仿佛什么都没生过。
天衡山有个规矩,凡是要入山的门徒,无论年纪,必须亲自走上来。
淮夷不知汪宇航今生叫什么,但让一个七岁的娃娃一口气爬几千阶台阶确实困难。
鹰的夜间视力极好,淮夷远远就看到赵檀领着小孩爬山的身影。
那一刻,他手中的铜板倏然落地,猛地站起来,以能想到的最好看、最吸引人的姿态站着。
黎明时分,赵檀领着两个孩子爬完最后一阶石阶。
他擦了擦额间不存在的汗渍,“两位小祖宗啊,我们可算是到了。”
斯宇顶着红扑扑的眼眶,用哭哑的嗓子问:“骗子,大骗子,你不是说带我去过好日子的么?这差点没累死我!”
赵檀给他脑袋轻轻来了一巴掌,“懂不懂什么叫先苦后甜啊,一步登天都得先跨一步,让你爬几节楼梯,瞧给你累的。”
“这哪是几节楼梯啊,我数都数不过来。”斯宇捂着脑袋,一脸委屈,“瞧你小小年纪,怎么说话老气横秋的,跟我那早死的爸一个样。”
赵檀是火龙,成长周期漫长,看着是十四五岁的少年,实际年纪都两百多岁了,听斯宇这话立马伸手要给他一巴掌,“你这臭小鬼,一巴掌还不够是吧。”
“诶呦呦,说你两句你还急眼了。”斯宇急忙捂着脑袋窜到白憬后面,“阿憬,你说是吧,他分明就是欺负人。”
白憬比斯宇大上两岁,个头却和斯宇一样高,他高高仰头,望着中殿阁顶,看得出神、看得入迷。
斯宇晃了白憬两下,见他跟入魔似的,也寻着他的视线看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