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将连绵的山峦吞噬得只剩下黢黑的轮廓。寒风穿过枯败的林梢,出呜咽般的声响,像是亡魂的低语。
林逸和张远两人在崎岖的山路上疾行。张远喘着粗气,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丹田被废的空虚感让他浑身冷,只能靠着一股不屈的意志强撑着。额头的汗水混着尘土,在苍白的面颊上划出两道狼狈的痕迹。
「张远师兄,我们不急于一时。」林逸从怀中取出一枚回气丹,递了过去,「你的伤势未愈,这样下去身体会吃不消的。」
张远摆了摆手,拒绝了丹药,眼中是燃烧的血色:「不用!这口气,我咽不下!一想到青云门上下百十口人的冤魂,我就恨不得肋生双翼,立刻飞到那望北城!」
林逸暗暗一叹,将丹药收回。他知道,支撑着张远的早已不是真元,而是那股滔天的恨意。这股恨意是他的毒药,也是他活下去唯一的解药。
「那望北城……咳咳……就是血煞宗的老巢!」张远的声音嘶哑,仿佛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味,「城里到处是他们的眼线和爪牙。赌坊、青楼、当铺……那些都是吸人骨髓的销金窟,背后全是血煞宗的影子。他们的宗门,就在城北的血煞山上,一座用白骨和鲜血堆砌起来的魔窟!」
他紧紧攥着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渗出血来也浑然不觉:「韩无忌是血无涯的心腹,这次带少主出来,身边高手定然不少。但他们行事张扬,必然会露出破绽,那就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林逸凝重地点点头:「好,我们先入城,摸清他们的底细,再定计而动。」
就在此时,一阵凄厉的女子呼救声划破了死寂的夜空,从前方山道的拐角处传来。
「救命啊!谁来救救我!」声音颤抖,充满了无助与绝望。
林逸和张远的身形同时一顿,交换了一个眼神。林逸的眉头微蹙,灵识悄然散开。这荒山野岭的呼救,怎么听都像是一个早已布好的粗劣陷阱。
然而,当他们绕过拐角处的巨石,眼前的景象却让两人的血液瞬间冲上了头顶。
火光下,三名身着血煞宗标志性黑袍的修士,正满脸淫笑地围着一名白衣女子。女子云鬓散乱,素白的裙衫已被撕开一道口子,露出雪白的肩头,她手中紧攥着一支断裂的珠钗,正拼命地抵抗着,清丽的脸庞上写满了屈辱和愤怒。
「嘿嘿,小美人,别挣扎了!落到我们血煞宗手里,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分!」络腮胡大汉狞笑着,一只脏手已经探向了女子的衣襟。「今晚就让你尝尝哥哥们的厉害,保证你欲仙欲死!」
「血煞宗!」这三个字如同一道惊雷,在张远脑中轰然炸响。眼前的一幕与青云门被屠戮的惨状瞬间重合,师妹们的惨叫声仿佛就在耳边回荡。理智的弦,应声而断!
「畜生——!」他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双目赤红如血,整个人如一头被激怒的困兽,不顾一切地扑了出去。
他虽真元尽失,但金丹期高手的战斗本能仍在!他不攻向最前面的络腮胡,反而身形一矮,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切入,一记蕴含着毕生仇恨的掌刀,直劈向那尖嘴猴腮男子的肋下!这一招,快、准、狠,完全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那尖嘴猴腮的男子正全神贯注于眼前的猎物,根本没料到侧翼会杀出一人。他骇然之下急忙扭身,却依旧慢了半拍。「咔嚓」一声脆响,肋骨应声而断,整个人惨叫着横飞出去,重重地撞在山壁上!
「什么人!」另外两人大惊失色,见张远一击得手,立刻拔刀相向,刀锋上血气弥漫,直取张远要害。
张远一击之后,已是强弩之末,面对两把利刃,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竟是不闪不避,准备以命换伤!
千钧一之际,那两柄浸满血气的刀锋距离张远的脖颈已不足三寸,凌厉的刀风甚至割得他皮肤生疼。张远眼中闪过一丝惨烈的决绝,他已然放弃了抵抗,只求能用自己的血,溅污这两个畜生的眼!
但他们快,林逸更快!
没有人看清他是如何出现的,仿佛他本就站在那里,又仿佛他撕裂了夜色本身。一道青色残影如鬼魅般一闪而过,伴随着「噗嗤」一声轻响,离张远最近的那名血煞宗弟子脸上的狞笑还未散去,一道纤细的血线已然出现在他的喉间。他的身体晃了晃,难以置信地捂住自己的脖子,温热的鲜血从指缝间狂涌而出,随即重重跪倒在地,气息断绝。
另一名络腮胡大汉骇然转身,刚举起刀,便对上了一双毫无感情的眸子。林逸不知何时已欺近他身前,并未拔剑,只是并指如剑,指尖萦绕着一缕微不可察的金色流光,在对方惊恐的目光中,轻轻点在了他的后颈大椎之上。
「咔。」一声轻微得几乎听不见的骨裂声响起。络腮胡那魁梧的身躯猛地一僵,眼中神光迅黯淡,连哼都来不及哼一声,便如一截朽木般软软地瘫倒在地,生机断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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兔起鹘落,电光石火!一个照面,两名凶神恶煞的血煞宗弟子便已成为冰冷的尸体。
这恐怖绝伦的一幕,彻底击溃了仅存的那个尖嘴猴腮男子的心神。他本就被张远拼死一击打断了肋骨,此刻正捂着肋下剧痛难忍,眼睁睁看着两名同伴被以如此利落、如此冷酷的方式瞬杀,劈向张远的刀锋早已停在半空,此刻「当啷」一声掉落在地。他握刀的手剧烈颤抖,看着如同杀神降临的林逸,双腿一软,连连后退,话都说不完整:「你……你……魔鬼……」
林逸没有理会他,而是先一步扶住摇摇欲坠的张远,沉声问道:「张师兄,还能撑住吗?」
「死不了!」张远咳出一口血沫,挣扎着站直身体,目光死死锁定在那个幸存者身上,仇恨的火焰几乎要将他自己燃烧殆尽。
林逸的眼眸冷得像万年不化的玄冰,他缓缓转身,一步步走向那唯一幸存的血煞宗弟子。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对方的心脏上,空气仿佛都因他的杀意而凝固。那人早已被吓破了胆,瘫软在地,一股腥臊的恶臭从他裤裆处弥漫开来,竟是直接吓尿了。
「说。」林逸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那人的心上,「血煞宗在望北城的据点在哪里?韩无忌,又在什么地方?」
「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啊!」那人涕泪横流,磕头如捣蒜,语无伦次地求饶,「大侠饶命,我只是个外围的小喽啰,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不知道?」张远再也按捺不住,他拖着重伤之躯,猛地冲上前,一把揪住那人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拎了起来,双目赤红地咆哮道:「那我就让你知道,我青云门上下三百条人命的冤魂是怎么哭嚎的!说!据点在哪!不说,我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人被张远身上浓烈的血腥味和刻骨的仇恨骇得浑身筛糠,牙齿咯咯作响,几乎要晕厥过去。他看看眼前状若疯魔的张远,又瞥了一眼旁边那个眼神比寒冬腊月里的冰雪还要冷的青衫年轻人,终于彻底崩溃了。
或许是张远的凶狠起了作用,那人颤抖着指向城中的方向:「在……在血月楼!城中心最高的那座酒楼,楼顶有血色旗帜的就是!韩护法……韩护法就在那里!」
得到想要的答案,张远眼中杀意一闪,便要下杀手。
「等等。」林逸却伸手拦住了他。
张远不解地看向林逸,却见他根本没有看那个俘虏,目光反而落在了不远处那个被「救」下的白衣女子身上。
从头到尾,这个女子都表现得太过镇定了。
寻常女子遇到这种场面,就算不吓得尖叫昏厥,也该是花容失色,瑟瑟抖。可她,除了最开始的惊慌,此刻只是静静地缩在山壁的阴影里,一双眼睛看似惊恐,眼底深处却是一片冰冷的沉寂,甚至……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期待。
林逸的心猛地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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