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身完美无缺的圣女,只要有一个黑点的瑕疵,就是娼妓。
主动点缀那个点,叫做自甘下贱的娼妓。
时敬之迷茫地睁开眼,看向古老而洁净的天花板,上面画满圣经画,神明与圣子在看他。
悲悯又仁慈,面含圣光地,俯视着他。
他突然开始浑身颤抖起来,无处遁形一般闭着眼睛,仿佛下一刻就会哭出来。
这种抗拒的姿态令闻命更加恼火,他肆意妄为。
时敬之依然闭着眼睛,他甚至垂下头不讲话,在闻命粗暴对待的时候,眼泪终于淌出来。
“翻遍史书,书里没有薇薇安。”
“我的生活故事始终内嵌在那些身份共同体的故事之中。”
他的自身身份,他的归属。他扎根于人群中,汲取共同体的养分。
时敬之哭着擡头仰望,久久同他们对视,他好像知道那些他一直抗拒的东西是什麽了。
是枷锁,是锁链,是束缚,可是它们构筑了他的骄傲。
那是他最後的保护色,最难以啓齿的,属于时敬之的自尊心。
乱了,全乱了,他乱了阵脚,还亲手打碎了自己最後的盔甲。
优势的地位与正统的教义亲近媾和,诞生了时敬之这个怪胎。
时敬之喃喃道:“我为什麽……总想推开你?”
“你他妈的——”闻命咬牙切齿地低身在他耳边咆哮:“你他妈的——”
他使劲把他往後拽,抓紧自己怀里,像要把他揉碎了。
时敬之的身体要绷断了,他张大口喘息,胸膛剧烈起伏。
他无助地推他,抗拒着推开。
他的身侧就是窗户,现在正大开着,白色的细百叶窗帘被拉出一道道斜缝,那是时敬之痛极忍不住伸手压出来的。
如果顺着窗口往外看,能清楚地见到楼下街道,远处还有等交通灯的行人。
闻命看到了窗外光怪陆离闪闪烁烁的霓虹灯。
他想要他接纳他,大庭广衆地冲向他,他想问问,我就那麽让你难以啓齿吗?
我有那麽让你难以啓齿吗?
“你把我当什麽?朋友?朋友会这麽……你吗?”
时敬之忍不住咬住手掌,闭紧眼睛摇摇头,把那些破碎的声音吞进肚子里。
“是不是随便一个人也可以?随随便便一个人都可以?如果不是我总会有别人?”
“到底有几个人?到底还有谁?为什麽那麽轻率?”
“薇薇安郑泊豪TINA你的相亲对象……我算什麽?你又为什麽把我带走?”
“我到底算什麽?!”
时敬之好累啊,他哑着嗓子憋劲,把手掌咬出血,满嘴血腥气。
你把我当什麽?
“睁开眼看着我。”闻命急促地喘息,他用力抱紧他,又沉缓地发问:“时敬之,睁开眼睛看着我。”
“你不要我?你竟然要把我推出去?”
脱节,空虚,停滞。
那一刻有什麽从心里野蛮生长出来,时敬之看到窗外的星空,忽觉夏日将尽。
仿佛忽然崩溃。
空气滚烫,心也滚烫。
于是这像是一场拉锯战,像是推开又像是拉近,忽高忽低,都是逐渐累积的,突然拔高,戛然而止,停顿几秒後再突然从低处开始。
酥麻与疼痛瞬间贯穿脑海,鞭打在脊背上,让他哭都哭不出来。
烙印一般烫伤他。
一定要为了脸面存活的吗?
肮脏吗?
可耻吗?
很痛吗?
怕痛吗?
哪怕只是一座只会计时的钟,依然会动心。
依然会动心。
他忽然放过自己伤痕累累的手腕,闻命一瞬间烧红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