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敬之一愣:“嗯?”
他收回目光,看着前方的路:“没开。”
对方似乎笑了笑,他的目光似乎落在这一侧,时敬之向後靠,把後视镜让出来。
他笑起来,但是稍有紧绷的气氛并没有缓解,压迫感仿佛更重了。
“没带过来。”时敬之在如有实质的目光里神色如常地说:“出差托运舰艇不方便。”
“关窗。”对方转头目视前方说:“冷。”
“啊——”
时敬之下意识看向驾驶座,对方穿了衬衣,专注地望着前方,还没等他回应,动作干脆利落,已经按下侧窗总按钮。
时敬之垂下眼坐直。闻命这台舰艇,如果他没看错的话,是济之市生産商主打的高奢新式车型“蚌珠”——
从前往後像枚倒置的贝壳,外饰如珍珠贝般流光溢彩,内里极度静音丶相当私密丶後座宽敞丶主副驾紧凑丶保暖性良好,隔绝了寒风。
*
这一路很短,只有几分钟。
闻命在门口站定,弯腰从门口花坛里掏钥匙,因为花坛太低,他不得不蹲下身输入密码。边输密码边解释:“……钥匙放在花坛里。”
“喀啦”一声,钥匙从盒内弹出。
与此同时,门应声而开,人工智能系统捕捉到主人信息,自动开门。
闻命起身站在门边,依然是很绅士体贴地冲擡头望来的人道:“卧室密码八个八。拖鞋在鞋柜上,冰箱里有一周的食物和营养液,无线密码我舰艇牌号。”
时敬之终于听出一点不对劲,手指深深嵌入掌心,声音因为极度的紧绷而微微发颤:“你难道不住…”
“我还要回去加班。”闻命露出一个疲惫的丶无奈的笑容——仿佛那一层完美又有礼的面貌裂出一丝丝缝隙,露出一点真实感。
可是这种真实感,并没有让时敬之感到轻松。
“今晚我不会回来,所以只有你一个人住。”
闻命说着,後退一步,始终将两个人的距离控制在社交距离之外。又可能太忙了,不得不低头快速在通讯器上回复信息,完全无暇顾及其他:“走了。”
他没有进门。
时敬之这才发现,闻命站在门口,而他却像个主人似的站在玄关处,显得有些微狼狈和可笑。
闻命是没有想到会遇到意外的。
原本他只是临时发好心,帮着同事送材料。
他在医务室呆了会儿,周遭很静。
郑天宝昏昏沉沉,一开始只是有些缺氧,後来可能是因为屋内开了空调,温温乎乎,竟然就那样睡了过去。
闻命也不走,就坐在床边,守着未成年人。
医务室人手不足,碰上实验事故更是最忙的时候,好在工作有条不紊,闻命等了一会儿,直到志愿者和医师得出空。
这才准备离开。
却又目睹了一场家族批斗。
郑天宝撅着屁股,把头埋进被子里,以此制造“我不存在”的错觉,以躲避来自“正道的光”的审判。
郑泊豪要气疯了,在通讯器那头暴躁咆哮,从老子要死要活加班容易吗到你这个败家玩意儿舰艇没油的提示电话都打到我这里来了!你对我的亲亲宝贝做了什麽!
郑天宝埋头装鹌鹑。
闻命觉得实在好玩。
郑泊豪的咆哮简直要掀翻屋顶,但是这孩子眼里透着很真实的依恋,应该是很信任对面的大人。
这对闻命而言,真的又新奇又陌生的体验。
最後郑天宝眼泪汪汪,大声吼着:“那你报警吧!”
“济之堵车是第一天了吗!”
郑泊豪惊道:“是我的错?!”
郑天宝:“我有怪你吗?!”
郑泊豪:“我xsfaqsag!!!赖我。赖我叔——”
“你怎麽天天把情绪挂嘴边?!”郑天宝大声道:“讨厌的大人丶无能的大人才会把负面的情绪宣泄在柔弱丶无力丶可怜丶无辜的小孩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