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玉感觉到他喉间又涌上来一股子腥甜,被他生生咽了下去,这才哑着嗓子对沈克说:
“沈将军……”
他强撑着站起来,在一片黑暗里准确无误的找到灯火的位置,这才笑出了声:“北兰想我死,无所不用其极。”
沈克抬手想说些什么,最后放弃换了一个话题。
“殿下大才,世人皆妒。”
冉玉却笑:“什么大才?不过是把人放到该在的位置上,也能说是有大才?那让真正有大才的人怎么办?半夜在被窝咬着被角哭吗?”
沈克呼吸一滞。
冉玉又开口,像是长叹又像是难过:“世人啊……”
他闭了闭眼,将这个话题揭过不谈,本来交谈就该在此止步,但架不住冉玉就是想说些什么。
“沈将军当年问我,北兰当初在安昌为何能败走是吗?”
他嘴角还挂着刚才没擦干净的血色,在风中衣角被吹的猎猎作响。
“天工院当时派人来,说他们有了新明,可以在短时间内有天雷一样的效果。”
冉玉想了想:“就和我进来厨房之后,厨房的下场一样。”
他伸手在袖子里摸了摸,又摸出来了自己附庸风雅的折扇,将折扇头放进袖子里,手里捏着折扇扇坠,漫不经心哟样的开口:
“我以为他们所说的天雷效果,就和我炸了厨房的效果一样。”
“于是我就派人将不少火雷送进了北兰营帐,他们因为十万人的血债,又因为没了哈图这个狗头子,那几天乱的很,没几个能管事的人。”
手里的扇坠好似没了吸引力,他又伸手去盘腰间挂着的玉。
“我本想着的是,在陛下登基当日,北兰营帐天雷滚滚,杀杀他们士气,你和那位庄将军,还有……当时的镇北军,就可以打的轻松一些。”
冉玉神色恹恹:“为了保证这火雷一定能炸,也一定能在我想要的时候炸,我派了很多章法卫的人在里边。然后……”
然后,那一场天雷地动山摇,整个安昌的那个冬日都弥漫着还未散尽的硝烟气息。
派出去的章法卫和北兰人一起化为了飞灰,混在了他炸出来的那个大坑里,尸骨无处收敛。
更因为后来他无暇他顾,那个坑没人敢动。
于是英魂的尸骨就和北兰那群王八蛋一起曝尸荒野。
冉玉捏着扇子敲了敲自己的头:“而现在,让他们尸骨无存的人就站在这里,沈将军,你说他们会前来吗?”
他说:“如果可以,我想……”
“想什么?大武还需要冉大人,大人切勿轻言自损。”
夜色里,有人提着灯笼走了出来,她一身素色,比起冉玉不遑多让。
“大武需要我?姜姑娘,不必如此。”
来人是姜葳,她勾着嘴角笑的轻柔。
“自轩和年间以来,我与朝中旧友通信之时,都说国库渐渐充盈,百姓也逐渐安定,北兰更是不敢冒进,冉大人如何说不必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