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110受宠公主×被抄家的将军府小公……
“犹举大计”四个大字于纸上赫然在目,一撇一捺皆是笔力苍劲,昭显出几分决绝的心思,墨汁尚未干透,赵觅便将其卷了起来,附到了信鸽的腿上。
苍蓝色的天空,偶有浮云,能依稀看到一两只灰黑色的信鸽“哗啦啦”地振翅而飞,略过那高屋重檐,逐渐飞离熙熙攘攘的繁闹都城,穿过广漠之地,不知将去往何处···
江盛娆在屋里翻看粮仓的账簿,平心静气地看了小半天,却是脑子空空,半点印象都无。原主本就不是个读书的料子,学识浅薄,别说核对数目了,竟是连账簿上的字都认不大全。
江盛娆头疼,终是合上了账簿。孙如兰府里的人大抵是没法儿用的,她打算寻个由头,去外头找个账房来替她查查这摊烂账。
至于寻个什麽由头呢,按原主的秉性,无非就是以去教坊勾栏寻欢为由外出了。
江盛娆推开门,外头的天色已是渐渐沉暗了下来,她刚踏出苑子,还未走到中门庭院,便早已有人去孙如兰那儿递信儿了。只见孙如兰领着一大帮子仆侍正遥遥地立于垂花门前,像是恭候多时,走近之後,江盛娆瞧见她身後还有三两个锦衣少年,皮肉白嫩,相貌却是有些参差,最中的少年身着暗纹缎织紫衣,身姿挺拔,眉目英朗,乍见时令人眼前一亮。而立于两侧的,一个脸颊微凹,眼儿细长,略显精明干瘪。另一个则双唇敦厚,肩背微微佝起,很是平庸甚至有几分憨笨。
“殿下,下臣已命人备好了晚膳,可是要移驾去前厅用膳?”孙如兰笑盈盈道,又不着痕迹地退了几步,令那几个少年郎在江盛娆跟前全然露了脸,状似不经意地引荐道:“这是下臣房中的几个犬子,模样不甚端正,性子倒被他们的父君养得还算贤淑··尧儿丶然儿,珞儿还不快快给殿下行礼?”
“殿下金安。”两侧的少年郎臊眉耷眼的,埋着头,看也不敢多看江盛娆一眼,只恭恭敬敬道。而那紫衣少年却是利落地行了一礼,便重又扬起脸来,目光直视着江盛娆,带着毫不遮掩的丶大胆的打量。
说的话也略有不同,江盛娆清楚地听到他说了一句“孙尧给殿下请安”,语调平稳,嗓音清朗,犹如静水深流,也无一丝刻意的谄媚。
在看惯了矫柔的男子後,显得有那麽点特别。江盛娆不由地多看了一眼,约莫猜到了孙如兰在打什麽如意算盘,淡笑道:“府里无趣得很,本宫正打算去教坊司听几首曲儿,再喝几盏花酒聊作消遣··孙大人要一同去吗?”
孙如兰也是没料到,心里登时松了一口气。方才这位主儿还一副满脸厌烦,兴致缺缺的模样,且派人取了粮仓的账簿,作出要大肆盘查的势头。一转眼儿,倒是言行不忌,公然宣称要去那烟柳之地了。
孙然和孙珞都是未出阁的公子,哪里听过这样流俗的话,登时便臊红了脸。孙尧虽依旧镇定自若,然而闻言微微蹙起的眉峰还是流泻出了几丝不屑。
这随口相邀,孙如兰自是听得出来的,再加之赈济一事确是有许多大大小小的杂务压在她这个司运使身上,这风口浪尖的,哪里还有这等闲心思···当下,孙如兰眼珠一转,便婉言推辞了几句,提出让府里的周管事作陪,一来不至于损了主子脸面,二来也能作个眼线,叫人更放心。
“行吧,孙大人公事勤勉,此次赈济需得你多多费心劳力了。”
“哪里哪里,下臣职责所在,本就是分内之事。”孙如兰一听江盛娆话里的甩手掌柜之意,越发喜笑颜开,也顾不上再引荐她那几个儿子,一路送江盛娆出了府,直至目送着上了马车才作罢。
而晋城也确是苦僻荒凉,举目望去,连城内也破落得很,那花坊柳巷并无一丝繁盛,反倒贫寒冷索,与寻常的巷子并无二致,青白色的瓦,斑驳脱落的墙皮,只门前挂着的几盏小红灯笼,以及走近时浓重得有些刺鼻的脂粉气,稍稍显出几分难以言说的艳靡。
这周管事显然是个常客,熟门熟路地带江盛娆来了间稍有装饰,看上去较为雅致的花楼,门前有道花廊,还种了些花草,里头挂着几扇珍珠珠帘,小巧而幽秘,掀帘而入是一间间厢房,熏炉燃香,软塌香枕,檀木案几上正煮酒烹茶,由几名俊俏儿郎在旁侍弄着,叫人甫一踏入身子骨就不自觉得酥软了下来。
“殿··小姐,淑春阁里最讨喜的是一对孪生哥儿,名叫淑越和淑焦,样貌身段皆是上佳,可否要领人过来瞧一瞧?”周管事小心翼翼道。
紧随于身後的老鸨何曾见过这周大娘子如此谨小慎微的时候,再看江盛娆通身装扮,料想这定是哪位显贵小姐,便热络地唤了更多的少年郎进来,还未等吩咐,笑呵呵地撂下一句“您就请好儿吧”,便转身匆匆地登了楼。
这淑春阁共三层,老鸨扭着胯,走得又快,颇有些气急败坏,“那西街铺的泼皮在房里都呆了两个多时辰了,还没弄尽兴?!统共才给了五钱银子,倒叫她赚大发了!”近来饥荒严重,他们楼里的生意多少也受了牵累,平常要召淑越这对哥儿起码一两银子起,还只是陪着吃吃花酒,哪里像如今,五钱银子就能捡得便宜,叫哥俩儿服侍一回了。
一旁的小厮只领着路,怯怯地附和了几声。刚走到房前,便听到那里头正浪声淫|语不断,老鸨的脸更黑了,“砰砰砰”的拍了几下门,没好气道:“王三娘,时辰也够久了,该歇了。”
房里动静依旧不小,应时地听到男子连续的几声低哼,紧接着是女人气喘的骂声:“姓董的,你这个老鸨公,狗眼看人低!我既出了这个钱,你管我要快活到几时!”
“呵,楼里来了位大主顾,眼下点名要淑越哥俩儿伺候,不是你我能开罪得起的。若想活命的话,你就麻利点儿赶紧拴好裤腰带给我出来!这几钱银子也不收了,就算白便宜你一回!”老鸨阴沉道。
里头依旧是女人喋喋不休的咒骂,床间的声响倒停了。
淑焦已经下了床,从屏风处拿了块布巾子,几下将身上擦净,便利落地换上了干净的衣裳。而他的孪生哥哥淑越性子绵软些,没避开那泼皮王三娘的手,被揽住了腰,一番挑拨揉弄,又有些脸热气喘地与那女人抱作了一团。
“好淑越,我的好情儿··不像你弟弟,冷心冷肺的,方才我们还如此亲密快活,现下倒是急于脱身了。”
淑焦也不多言语,径直上前推开那王三娘,将哥哥淑越从床上拉了起来,这才冷声讥嘲道:“要不是楼里生意清冷,我和我哥的身子又旷了许久,急需些抚慰··不然,就凭你这点铜子儿,你这满脸横肉的样儿,我们会瞧得上你?”
淑越脸上的红晕很快便淡了,他其实也很嫌恶这王三娘,只是身处花楼,被花爹训教得惯于迎合,不驳欢客脸面罢了。
两兄弟全然不再理会女人的唾骂,很快将自己收拾齐整,便随着老鸨下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