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115受宠公主×被抄家的将军府小……
州城北面,江梁山上。
日影西斜,仓前依旧熙熙攘攘,犹如集市般,牛车丶骡车首尾相接,由下卸司的装卸兵士驱赶着,进行着日常的粮草搬运丶发放之事。
晋城在西面云宣桥丶东水门丶粟津桥等处共有二十多个粮仓,江盛娆一行人从清晨开始,从城南巡视到州城北面的广盈仓,也亲自盘点过几回,至少此时看来,各仓里的粮草都堆积如山,很是丰裕,平日里的支出丶缴纳丶发放也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然而过不了多长时日,便会消耗殆尽,而与此同时,城内的饥民丶流民却不见消减,而是与日俱增。
“殿下,这申时已过,您也巡查奔波了半日,未免贵体受累,不如回鄙人府中用膳吧?”孙如兰见缝插针地说道,她神态疲乏,脸上仍端着谄媚的笑意。一大清早,这位主儿就突然来粮仓巡视,作为司运使,她自是要贴身跟从的,但是谁成想,盘点了一个粮仓还不够,竟是沿着洛河以北一个一个地巡查了过去,她何曾这般早起,还如此劳心费力过,心里早已叫苦不叠,却还得强作笑脸。
江盛娆见阿昭从仓内出来,朝她略略摇头,便总算作罢,淡淡地应了一声。
又是毫无所获的一天。
明明知道孙如兰乃至于赵觅在粮仓里动了手脚,却寻不出半点错漏,账簿翻遍了,粮仓也亲自巡视过了,一切都看似井然有序,并无异常。
车辙纵横,缓缓碾过宽阔的官道,晋城地势平坦,平常主要由车马运送货物,紧要时,也会佐以水运,运输来自异域或是大宗的货品。
蒲青穿着墨青色褂子,一头枯黄的乱发梳得很利落,翘起的呆毛也被小巧的毡帽压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张稚嫩的小脸,带着未消的青紫,却洗得很是白净。他从未坐过马车,一直小心地掀起一道细缝,好奇地往外张望,在途经栗津桥时,却悄然放下了车帘。
“怎麽了?”江盛娆随口问道。
“小姐,我先前和爹爹就寄住在这一带。”蒲青垂下眼睑,似乎回忆起了过往,语气有些低落。
“你原本的家就在附近吗?”江盛娆知晓先前蒲青和他爹爹在街头乞讨度日,但是栗津桥这一带已算是晋城边郊,街市极少,很是荒凉冷清。
蒲青摇了摇头,说道:“因为有传言说,沿着栗津桥往西走五六里路,在一处河湾里能淘出米来。”他们起初不信,後来饥荒四起,他与爹爹孤儿寡夫,苦弱无依,身上也不剩半文银钱,实在是饿得没法子了,便也试着在那河湾里淘了几回沙,然而,连半粒白米也没见到。
于是,他们仍旧只能整日忍饥挨饿,也没得力气再远走,平日便挖些草根果腹,一直住在栗津桥附近。
“河湾里能淘出米?这个传言是从何处听来的?”江盛娆神色一凝,肃然道。
“就是,就是乞讨时从市井流民那儿听来的。”蒲青被江盛娆陡然森冷下来的神情吓了一跳,有点结巴道。
“是吗”江盛娆低喃道,仿若一句无意识的附和。
一路再无话。
从静寂山林逐渐驶入繁闹的市井,片刻後,马车便停下了。
刚进入孙府,不出预料,江盛娆擡眼便看见那孙府三公子孙尧立于一衆官眷仆侍中,他依旧身着一袭紫衣,只是样式略有不同,如意云纹丹鸟图腾,袖口缀珠,衬得他眉眼越发英秀俊朗,身侧依旧是他的两个同母异父的兄弟,面上敷着厚厚的脂粉,锦衣环翠,珠钗琳琅,显然精心装扮过了一番,却不及他半分颜色。
视线略作停留,江盛娆便大步往前走去,而孙如兰暗暗地看在眼里,私以为还是有些攀高枝儿的门道,便心急地撺掇着她的三个儿子迎上前来,尤其是孙尧,他似乎不大情愿,脸上也犹为淡漠,不似其他两位表现得热情又羞怯。
就这,还主动开口要给她作侍?图什麽呢,富贵权势?
江盛娆的思绪稍稍被打断,忍不住又打量了孙尧几眼,看到她,脸上连个笑容都挤不出来,明明对于她这样穷奢极欲的世家女,几乎全然不加掩饰,满眼鄙夷,为何还要以揭露粮仓内里隐秘,甚至极有可能牵涉到他母亲贪污行径的条件,入府为侍?
待用完晚膳後,江盛娆在游廊拐角处又不期然地撞见了孙尧,他淡然地行了一礼,薄唇微啓,说得越发清楚直露:“殿下可寻到粮草偷减的缘由,知晓内情了吗?”
他是料定江盛娆一时半会儿瞧不出端倪的,眼眸沉静,也颇具志在必得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