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118受宠公主×被抄家的将军府小公……
京淮郊外,干涸的河道旁种着三棵柳树,晨雾刚散,浅褐枝杈上结着一层薄霜,像是有人浇灌般,历经久旱,柔嫩细长的枝条仍旧透出浅浅绿色。
正对的是一家医馆,朱漆大门上挂着牌匾,还竖了一面旗帜,上面写着“卫氏医馆”若干大字,时而会有一些人行色匆匆地登门求医,但相比于往日却已是锐减了很多。
“他已经退了烧,度过了最为凶险之时,再服几贴药,应当会醒转过来。”卫玦伸手探了探顾照宁的额头,松了口气,语气也轻快不少。这一过已是将近十天,当时夜半,小厮在屋外递话说是辗转送了几个医馆,伤势极重,难以救治,这才找到这儿来。这般说辞一听便知,八成是快没气儿了,卫玦本也不想砸了招牌,不紧不慢地去前堂看了一眼,谁知竟是他弟弟救命恩人的小宠侍··那个极其漂亮的小郎君··但奇怪的是,陪同而来的却是一名陌生女子,卫玦当下也来不及细想,即刻便把脉治伤,嘱咐侍人们烧水煎药,忙活了大半个通宵。然而到了第三日清晨,却是浑身高热,久久未退,卫玦心知若是再不退烧,怕是凶多吉少,他转了好几个方子,也只能听天由命。所幸,断断续续的,前日总算彻底退烧。
“多谢卫大夫。”赵觅脸上也浮现出浅淡笑意,目光凝视着少年仍是苍白的俊脸,满是温柔。
“据我所知,这位小郎君已经有主儿了。”卫玦开口道,“还是挺受宠的··怎麽会受如此重伤,又由小姐你送到医馆呢?”这些时日,他尽心救治,根本无暇去盘问这些,但现下境况平稳,他总要摸清个中缘由的,万一这小郎君是被人强抢了呢。
不知是被言语中的“有主”还是“受宠”所刺恼,还是因着卫玦认识顾照宁,赵觅唇边笑意顿消,声调微沉道:“先前照宁命途坎坷,确是出了些变故,但他还未嫁,并没有什麽主儿··”
这位赵小姐说得阴晦,卫玦听得云里雾里的,也懒得去猜,开门见山道:“既然小姐也说了,这小郎君并未出嫁,若交由你照顾,长此以往也于清誉有损。我昨日已派小厮给他的父兄送了书信,他们应当很快就会前来。”
赵觅瞥了他一眼,眼中划过一抹郁色,沉寂片刻,才温声应道:“我与他的父兄相熟,若至亲能在身边照顾自然是最好。”
卫玦见状,点了点头,便出门看诊了。
时至傍晚,一辆马车在医馆缓缓停下,高头骏马,锦绣华盖,颇具几分显贵气派。然而车还未停稳,一锦衣男子便匆忙地下了马车,他并未如寻常官家公子般饰金点翠,通身素淡,浅兰缎织长衫,其上松竹刺绣,却显得犹为矜雅温润。
“照元,你别急,卫玦在信里说照宁已无事了。”林梓柔搀着顾氏,掀起车帘,温声叮嘱道。
顾照元只侧目望了林梓柔一眼,浅淡地应了声,脚下步履却越发急促。他径直穿过前堂,还未来得及向小厮打听,却在庭院里遇见了赵觅。
“··赵家姐姐?怎麽是你··”顾照元惊异道,他只从书信里得知弟弟受了很重的伤,现下在医馆里,但是却并未料到陪同的女子竟然是赵觅,而不是那个女人··
“照元,许久未见了。”赵觅红唇微扬,浅笑道,她从身边的小厮手上接过刚煎好的汤药,两人都未多作寒暄,便一同进了屋。
屋内微暗,寂静无声,少年静静地躺在床榻上,容色苍白,纤长卷翘的睫毛犹如夜蝶般,在眼底覆下淡淡的阴影,他生得委实漂亮得有些过分,眉目如画,美而近妖,薄削的唇瓣却透出一丝清冷薄情,此刻胸口丶窄瘦的腰际被层层白纱包裹缠绕着,像是将要身殒的男妖,殷红交错的伤痕在冷玉般的肌肤上显得犹为触目惊心,可怖而靡丽,血腥却又浓艳。
顾照元眼中满是痛惜,许久未见,弟弟依旧是记忆中的模样,但又好像有些不同,变得逐渐陌生,他的眉眼间青涩褪去,风情更盛,而脸上轮廓也更为深邃了些,线条流畅,显得渐趋成熟丶英挺甚至凌厉,俊美而带有几分攻击性。
这汤药并不好喂,少年还未苏醒,一碗汤药至多喂进了小半碗,其馀的都淌在了垫着的布巾上。
“卫大夫说会制些丹药,到时便于服用些。”赵觅见顾照元面露忧虑,解释道。话音刚落,屋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顾氏和林梓柔走了进来。
“顾伯父。”赵觅唤道,带着几分熟稔笑意。
顾氏看到她,虽不同于顾照元那般惊诧,眸色却悄然凝重了下来,他淡淡颔首:“赵小姐。”
对于顾氏这般生疏客气的回应,赵觅脸上有些略微的尴尬,但依旧笑着,只说再去找卫大夫问问丹药,便出了屋。
顾照元在顾氏的示意下,也紧跟着走了出来。
“赵家姐姐,究竟发生了什麽?你不是应当在北漠吗?”两人来到後院,趁着四下无人,顾照元率先开口道。
“··我原在晋城赈灾,後来听闻照宁身处险境,所以赶去了京都。”赵觅说道。
“身处险境?照宁为何会身处险境,受如此重的伤?”顾照元冷笑道,满脸皆是抑制不住的激愤,“是不是那个女人厌倦了照宁,所以终日对他肆意折磨打骂?!”
“··是当朝凤後,以惑乱皇女之名,将照宁关入了窟室··之後,我入宫以军功相求··但无果,後来,她惊扰凤驾,以刀剑相胁···我趁乱将照宁救出了宫。”赵觅言辞闪烁,似乎并不愿意多言。
顾照元心下领会,一时有些错愕,沉寂许久,他有意忽略道:“赵家姐姐此举已是违逆皇室,触犯律法了··若凤後一旦追究起来,怕是难脱罪责。”
“··我早已另有盘算。”赵觅低声道。
顾照元闻言凤眸大睁,透出几丝慌乱,极其惊诧地望向她,“是如我所想得那般吗··”
赵觅既未应声,也未反驳,良久无言,两人都未曾再点破。顾照元心中逐渐平缓下来,甚至有些期翼,有些大逆不道地想到··倘若一朝更叠,那他们顾家也就能因此而得大赦,不必再世代为奴···
略作沉吟,顾照元忽而说道:“赵家姐姐,你一直都心系照宁,对吗?”从幼时,他就隐约觉察出赵觅对弟弟的不同来,每次来府里,她都会过问照宁的事儿,在他面前有意无意地打听照宁,甚至要与他一同去看望照宁··直至後来,还拜作母君为师,成了母君的得意门生。
赵觅点了点头。
“那就不要在照宁面前再提她了。此次,是你罔顾一切,入宫救了照宁。”顾照元似是沉浸在过往的回忆中,冷而不虞道,“你若想得到照宁,就要先叫照宁对她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