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纵使莫夫人已经亡故,也是潘府淳玉的正室夫人。她所居住的院落,又为何受到如此冷落?
谢尽芜的关注点却不在此,从进屋以来,他的眉心始终轻蹙,不曾舒展半分。
“我们去屏风后看看?”叶清圆缺乏经验,也瞧不出什么不妥之处,于是乖乖地跟在他的身后。
谢尽芜轻轻颔首。二人绕过屏风,还未看清眼前的景象,脚步却不由得顿住了。
屋内光线黯淡,一派破旧简陋之意。然而,正对着屏风的那面墙壁上,竟是悬挂了一副巨大的画像。
这画像足有六尺多高,画中是一名身穿水蓝长裙的女子,粉颈微垂,明眸善睐,顾盼神飞。她的手中捧着一簇盛放的绣球花,花瓣与披帛缠绕、勾连,晕染出大片的粉蓝色。一眼望去,灿若星辰泼洒。
这幅画不知用何种矿石颜料上色,纵使悬挂在昏暗的屏风后,仍有光华隐隐流转。
叶清圆被震撼得一时说不出话,半晌后,才喃喃道:“这是……绘弦?”
画中那女子无论是身形相貌、还是神态举止,竟都与绘弦有七八分相似。
她走近去,视线一寸寸移过那张熟悉的脸容,突然觉得毛骨悚然:“难道那天鉴花楼众宾客们口中所讲的莫夫人,竟是绘弦吗?”
谢尽芜完全不记得绘弦是什么样貌,沉思一瞬后,淡声推测道:“莫夫人早在去年冬天就因病亡故了,而绘弦姑娘上个月还在鉴花楼。时间对不上。”
“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叶清圆靠近他身旁,小声道,“莫夫人是假死呢?绘弦只是她的另一个身份?”
“胡思乱想。”谢尽芜微不可察地蹙眉。
叶清圆叹了一口气:“世上怎么会有人如此相像呢?”
纵使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纵使是相貌生得外人难以辨清,可每个人的神态、举止也总有细微的差别。
可画中这女子,真就和绘弦像到了难分彼此的程度。
谢尽芜的视线落在画中人的脸上。片刻后,他低声问:“绘弦姑娘的眼尾,可有一粒小痣?”
叶清圆认真回想,摇头道:“没有。我看得很清楚,她脸上的皮肤特别好,干净得像雪。”
“那么,这画中之人就不是绘弦姑娘了,而是莫夫人。”谢尽芜伸出手指,朝着那画中人的眼尾隔空一点,“这一粒痣,墨迹比别处要新很多,是后来才点上的。”
叶清圆走近去看,果真在眼尾处发现了米粒大小的痣。
这一粒痣,冲淡了画中女子脸上的清贵优雅之气,反倒给她平添几分凄婉悲悯。
“至于为何要补上这一点,或许是为了区分她们二人。”谢尽芜又道,“又或许……你看,下笔之人腕力不足,墨迹凌乱,想必是心中怀恨。她应该是莫夫人的身边人,对这副画像一开始的模样感到不满意,才自作主张添了这一笔。”
叶清圆听明白了:“小彤?”
谢尽芜颔首:“很有可能。”
潘淳玉始终在强调他有多么深爱这位已故的莫夫人,满院都栽种了她喜爱的蓝绣球。可是对于她从前所居住的院落,还有她的贴身侍女小彤,却是极尽冷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