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林抬起左手摸摸鼻子,岳青一听连忙阻止,“我的工资很多人都知道,可是唐书记的工资属于涉密,不能对外透露的,但是我敢保证,绝对比你们想象的要少的多,因为唐书记他真的只有基本工资而已,奖金都不拿,因为他不贪不占两袖清风!”
“乡亲们,有的事情可以问,有的事情不能问……而且每个地方的县委书记工资都不一样,人家东南沿海那收入比咱们商唐县高多了,不可同日而语。”
可唐林的却并不觉得有什么,直接开口,“我的工资比岳青要多一些,每个月七千三百八十块,当然还有有一些餐补车补还有一千二的公积金,加在一起,我一年的税后的实际收入十一万不到,但我这个县委书记只当了半年,还从没拿到过一整年的工资,所以等我任期满一年,我再回来跟大家汇报具体收入,好不好?”
岳青惊住,虽然在其它地区有过领导干部带头公开收入接受群众监督的例子,可在中州在商唐县这种地方,官本位思想依旧十分严重,谁敢问市委书记县委书记一年赚多少钱?
那不是不想活了,不要命了吗?
村民也有点搞不清楚了,因为他们骨子里的想法跟岳青基本一致,认为这个年轻的县委书记也没什么不同,肯定不会老老实实的回答这个问题,结果人家却回答了。
可是紧接着就有个四十多岁的妇女喊道,“唐书记,你说的我不信,人家都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要是当个县委书记一年只有十万块钱收入,那还不如我家男人出去干工地呢,前几年他做架子工,一年也能给我拿回家里十万八万的,就是这几年工地活少了,接不上,给的工钱也一直降……越来越不好活了。”
妇女说完大家跟着不怀好意的哄堂大笑,没人相信,一个字都不信,这时候又有个六十多岁的老大爷接茬,“就是哩,这咋让人信呢?别说你一个县委书记,我们村支书和村长,你看人家家里那小二层楼,你看人家开着几十万的小轿车,你看人家闺女身上那一身,得一万多,你说钱哪来的?”
“在看咱们镇长,家里俩孩子都在雾城留学呢,听说花的可是欧元,一年得还几百万,你说钱哪来的?你说你一个县委书记一年十万块钱,十万块钱都不够咱们县里一个局长带着小情人出国玩一趟的。”
岳青的脸色已经变得铁青,“行了,都不要胡说八道了,你们不能拿着无知当资本,别说唐书记只是个县委书记,就是岳副省长,他可是省委常委,还是咱中州如今的市委书记,他能拿多少工资?一个月也就一万多一点,因为国家公务人员的工资都是有严格规定的,按照级别的提升去发。”
“你们不懂就不要乱讲,说话可要负责任!”
唐林突然摆手中止了岳青继续往下讲,“我明白大家的意思,你们说的是灰色收入,或者是贪污腐败得来的钱,的确如此,上个月南方某地区的一个常务副市长,被查出贪污了六亿人民币,你们敢想?说实话连我都不敢想。但是你们现在这么想我,想商唐县大小官员,我不生气,相反还会理解你们,因为你们说的商唐大小干部存在的两大毒瘤,一个是顽固的地方保护主义,一个是集体贪腐,反而不贪不占的成了异类,会被排挤,得不到重用。”
“但是现在商唐县已经开始大换血,因为从县委书记县长连你们不太知道的纪委书记都更换了,只是饭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希望大家给我和岳县长一些时间,一些理解。开个玩笑,我就任商唐县委书记以来,要么就是大案频发,要么就是洪灾地震雪灾,所以逼的我只能先保住大家的民生,没有时间和精力去专门反腐。”
“可是这里边就存在另外一个问题,倘若灾情过后,年也过完了,我开始配合市里统一的反腐行动进行大力反腐,不说会遇到多少阻碍威胁,就说我真的把那些贪官污吏全都抓起来,你们会接受吗?”
“我就怕平常你们骂这些干部骂的欢,可真抓起来又马上受不了了,因为他们绝大多数都是本地人,会是谁家里的孩子谁家里的亲戚,谁的上司谁的下属,如同藤条绕着大树,早把大树给缠绕的密不透风。”
“你们真的能接受市里县里的彻底反腐吗?”
唐林的话让所有人脸上都立刻没了笑容,因为他们终于领略到了眼前这个腰杆拔的笔直年轻县委书记的厉害,这个年轻人隐藏的很深,看起来足够坦荡真诚,可绝非没有实力没有手段。
人家以退为进,一番话下来驳斥的所有人都哑口无言,这时候又轮到岳青出马了,“现在听明白了吗?你们刚才可是口口声声说村支书和村长家里的房子都是二层小楼,闺女一身衣服一万多,那么你们现在要不要当着唐书记的面实名举报?并且拿出足够的证据,我都敢在这跟你们保证,只要你们的举报是真实的,那么你们的村支书和村长一定会受到法律的严惩。”
“来吧,谁先来,我负责记录。”
岳青说着从兜里掏出自己不离身的小笔记本和中性笔,“来吧,先登记实名举报者的姓名年龄家庭住址职业。”
结果所有人都往后退,然后很快又出现另外一种声音,“人家村支书家里一直在搞蔬菜大棚,村长家里在山上种蘑菇,人家盖楼的钱都是自己赚的辛苦钱……”
“就是,就是,哪个村的支书和村长不是本村的能人?能人自然就有办法比咱们赚的多……”
“不举报,我们可没说过举报,谁说了找谁,谁说了谁是王八蛋!”
岳青的脸色再次变得极其阴沉,声音也变得冰冷,毫无温度,“那你们刚才说过的所有话我都当作是放屁是吗?你们的话全都不可信对吧?你们刚才是在故意造谣污蔑重伤村干部是吗?”
“你们问我的工资,我说了,问唐书记的工资,唐书记说了,结果我们问你们话,你们全都谎话连篇?一个字的真话没有?”
“商唐县什么穷?李杖子村为什么穷?单单一个自然资源匮乏交通不便穷了几十年就能解释的过去?”
“你们就这样吧,就这样浑浑噩噩下去,混吧,反正再穷也不至于饿死,就是整天躺在家里睡大觉看电视玩手机也饿不死,你们饿死了我这个民政局的副局长先要担责,所以我不会让你们饿死的,然后贫穷的帽子也不必摘下去,就一代接着一代往下传?”
“李杖子村可是远近闻名的光棍村,全村超过三十五岁的老光棍占总人口的百分之四十,很光荣是吧?”
“那就继续光荣下去,为什么?因为即便是唐书记整天住在你们村,也没办法看管着你们全村人去勤劳致富,去寻找赚钱的办法吧?”
“你们贫穷的根源更在于自己的懒惰麻木不上进!”
岳青的话说的很重很难听,但却掷地有声,所有人没有一个,哪怕是平常的光棍刺头也不敢回呛,因为刚才那个六十多岁的大爷就是村里老光棍的典型代表,还有那个起哄的中年男人也是个光棍。
光棍遍地都是,李杖子村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光棍。
就在这时候外面有人敲门,咚咚咚,岳青马上起身去开门,结果竟然是韩丁冒着暴风雪冲了回来,身上还背着一个大药箱子。
韩丁一进门就觉得气氛十分诡异,然后立刻有人过来把自己用手机偷偷录像的视频给她看,当然借口肚子疼让她去里面房间给瞧瞧。
外面众人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在村里生活哪个脸皮不厚?
没钱就是原罪,所以又开始吃东西烧热水喝茶水,反正这些都不花钱,都是政府发的,不花钱的茶叶不多喝几壶水,都对不起自己。
唐林和岳青坐在这边的炉子旁边,可是他们身边已经空无一人,所有人宁可去拥挤另外一个炉子,岳青忍不住笑了,苦笑,“唐书记,你看到了,我们商唐县的群众工作可不好做,我知道你在中强村也当过村长,可是那个村长比这里的镇长权力还大,跟李杖子这种小村子请客完全不同。”
唐林抬起左手摸摸鼻子,“可是今天也是个很好的额开始,你知道村里的人别的不行,但是传话传的很快……等到风雪停了,我今天在这个地方说过的每一句话办过的每一件事,都会被很快传播到整个商唐县都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