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绝梁自恒后,温韶倪突然就想清楚了,她为什么一定要有个依赖的人呢?她为什么一定要将全部感情寄托在一个人身上?
她是个孤儿,她的出身注定这辈子会孑然一身,但她运气好,有阿公嫲嫲抚养她长大。
善良的老人去世后,她又遇到了沈亦迟,虽然他们走到现在很遗憾,可她已经足够幸运了,在她变成大人之前一直有人在身边撑着她。
遗憾的是她太依赖亲密关系了,当沈亦迟对她失望,朝她露出从未有过的神情时,她觉得自己的一切都没有了意义,这太不妙了。
她在梦里看见沈亦迟那双锐利的眼睛,一天比一天憎恶地望着她。
她浑浑噩噩了一段时间,终于有了气力自救,开始考虑选择独立的新生活,她为什么不能一个人过好余生呢?
她在还没进入这个大世界时就遇到了沈亦迟,他带着她进了上流圈,这么多年来,她一直按照沈父的指示,朝着沈亦迟走,她却忘了真正的自己应该是什么人。
那天回老宅后温韶倪就开始寻找招聘信息,惊喜地现考教师编并不一定需要教师资格证,只要保证在考上后一年内取得,温韶倪觉得这是命运摆在她面前的机会。
她最后选了一个专业限制少的偏远小学教师岗位,做完决定后她唯一觉得对不起的就是颂颂,可她认为自己继续这样下去,即使留在老宅也无法给颂颂树立好的榜样。
而沈亦迟,他憎恶她,他现在连家都不回了,他们的结婚证也是假的,她得在被他驱赶前先行离开,她没有那么不要脸。
温韶倪有了事情可做,少了很多胡思乱想的时间,脸上稍稍有了些光彩。
沈愿如还以为温韶倪和哥哥之间的矛盾缓解了,却在某天突然收到了一封告别信。
她立刻打电话给沈亦迟,电话另一边的会议室安静无声,可以听到沈亦迟沉默后突然急促起来的呼吸声,椅子摩擦地板出地板出尖锐的机械声,而后是急促慌乱的脚步声……
沈亦迟很快便回了老宅,沈愿如怨恨地瞪着他,颂颂坐在沙上,低头看着膝盖上的故事书,安静得似乎不知道生了什么事。
卧室的东西一样都没少,只有温韶倪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桌上冰冷的婚戒。
慌乱和恐惧席卷全身,沈亦迟嘶吼,将桌上的东西全部扫落,他大脾气,温韶倪什么话都没和他说,就只是这样不负责任地走了。
他立刻下令让人去找,自己去了监控室,看着温韶倪在前天晚上两手空空,像散步般没被任何人察觉地离开。
没有人知道她抱着什么样的决心,她就这样突如其来地走了。
沈亦迟双目猩红,胸口飞沙走石,深处是更多空荡荡的恐惧。
温韶倪第一次逃时还带着颂颂,可这次她一个人走了,她终于一点都不想装了吗?
他没有东西可以绑住她了,他要怎么找她?
沈亦迟备受折磨地过了一夜,他调查了温韶倪最近见过的人,除了梁自恒便是道森。
梁自恒出国了,一时之间难以联系上,他先叫来了道森。
道森老实交代了自己与温韶倪的谈话内容,沈亦迟靠在沙上,将指尖的烟在堆得跟小山一样的烟灰缸里碾灭,沙哑的声音微微颤抖,“你说什么?她不知道结婚证是假的?”
“少夫人不知道的,我请求她原谅老爷,让她和少爷您商量重新领证……”
沈亦迟攥紧了拳,咬着牙问:“你为什么不和我说?”
“对不起,少爷,老爷尸骨未寒,我只是希望少夫人出面时,能让您少些怨恨。”道森佝偻着背,声音带着哭腔,像老旧的机器出的轰鸣。
“她没有和我说……”
道森有些震惊,“怎么会?少夫人最在乎的就是您了,她和老爷签过合同,小少爷断奶后必须离开老宅,她为了继续留在您和小少爷身边,和老爷争取,最后才争得出国历练。
老爷说少夫人必须对沈家有用,她回国这两年便不敢让老爷不满意,一直兢兢业业地按老爷的吩咐行事,她这些年很辛苦,我也是看着她从一个小姑娘走到现在,被老爷逐渐接纳的……
少夫人怎么会什么都不说就走了呢?”
“所以她第一次离开时也不是自己愿意的?只是因为她要被赶走了,她舍不得颂颂,却无助到做不了任何事,才选择逃跑。”
沈亦迟弯身掩面,语气是无尽的懊悔与哀伤,“我的错……我怀疑她……我以为她知道,我以为她和爸瞒着我……”
道森浑浊的瞳孔微阔,连忙为温韶倪辩解,“不不,少爷,少夫人全然不知道这件事,她和老爷只谈公事,他们单独相处时从来不关门,我在外面都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