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姜仕友不耐烦地打断了她,“我马上就是要做官的人了,这点事还能不清楚吗?母亲也太啰嗦了。”
郑氏忙道:“你心里有数就好,我不说了。”
这一场宴席是聂家公子所办,特意为姜仕友留了客首的座位。
姜仕友一入席,众人都纷纷起身相迎,口中连连道贺。一句又一句奉承的话送入耳中,将他吹捧得飘飘然,早把理智抛诸脑后了,一杯又一杯的美酒便下了肚。
他在聂府喝得酣畅,席上又有舞姬歌女作陪,直哄得他乐不思蜀。
眼瞅着时近宵禁,他终于拾起残存的理智,强忍下心中的不舍,晃晃悠悠地起身告辞。
酒意上头,他一席话说得磕磕绊绊:“聂兄,我今日与你实在是……实在相见恨晚,你、你简直就是我的知己啊!我和你在一起……比在家里待着都舒……舒坦。但时辰太晚了……我真的该回去了……”
聂公子拍了拍他的肩头,劝慰道:“姜兄何必惜别?如今你我都在京城,时常可以相聚。”
“也是,”姜仕友哈哈一笑,朝他拱了拱手,“那我们改日再会……不,不要改日,就明日……明日我还来找你……”
聂公子亦行礼道:“那我就在府中恭候姜兄了。”
姜仕友跌跌撞撞地出了聂府,街上空空荡荡,已没什么行人了。
他醉得厉害,显然没有察觉到,黑暗中正有一双眼睛在窥探着他。
儿子直到这个时辰还没回家,郑氏实在不安,便去前院找到顾景曈,说明了此事。
“眼下都宵禁了,仕友还没回来。”她面上满是担忧之色,恳求道,“贤婿你能不能派人出去找找?”
姜仕友作为家中唯一的儿子,早被父母惯坏了,素来是个不知轻重的。他深夜未归,倒也算不得什么稀罕事。
顾景曈不以为意,仍忙于处理公文,头也不抬地吩咐道:“仲明,你带人去找。”
仲明应诺,又向郑氏询问:“夫人可知令郎去了哪里?”
郑氏连忙答道:“他去了聂府赴宴。”
闻言,顾景曈手中的狼毫一顿:“是太仆寺聂少卿家?”
“对对对,那帖子我也看过的,正是这个聂家。”郑氏听他有此一问,愈发心忧。“可是有什么不妥吗?”
“没有。只是问清楚些,寻人也好有个大致方向。”顾景曈淡淡道。因他垂下了眼帘,看不出他黑眸中的波澜。“眼下着急也无用,伯母不如回去等待。一旦有了消息,我遣人知会您。”
饶是郑氏再忧心如焚,此时也没有更好的法子,只好依言回去了。
待郑氏离开,顾景曈方才起身,向仲明道:“我去寻阿阑,你速去看看沈老板。”
自家主子鲜少有这般急迫的时候,仲明意识到事关重大,当即应下跑去查看。
顾景曈提着灯,在曲折的回廊中穿行。煌煌灯火映在他眼底,如同幽深寒潭中的冷芒。
聂家已投靠了他,又怎会去奉承谄媚姜仕友?就凭姜仕友与他的姻亲?聂少卿又不是蠢货,怎会不调查清楚前因后果,就胡乱巴结讨好?更何况,聂二小姐素来与姜阑交好,这一层关系,不比那姜仕友来得有用?
此事分明处处都解释不通,除非……
除非聂家请姜仕友前去,根本就是别有用心。
若姜仕友出事,谁会是最终的得利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