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断了线的风筝,她失去牵引和方向,风里晃荡几下,直直坠落。
“你怎么了。”沈新月跪坐在她身边。
牵线那人转身就走,不闻不问。江有盈抬头勉力一笑,“没事。”
杯中水一饮而尽,她收起面碗,说“我吃好了”,要拿下去洗。
沈新月伸手去接,她躲开。
状态明显不对,沈新月怎能甘心,追到楼下厨房,“怎么了嘛。”
水流冲刷,白瓷碗洁净如新,江有盈仍是垂头沉默不语。
碗筷搁在沥水架,装柠檬水的玻璃杯也洗干净,水龙头关闭,却还有大颗晶亮的泪珠砸在她手背。
沈新月顿时慌神,将她身体扶正,“你到底怎么了。”
“所以你还是嫌弃我,觉得我给你丢人了。”又开始哭,江师傅这招真是百试百灵。
“她们家境优渥,从小接受良好的教育,个个都善良温柔,自然不会当着我的面流露太多。但我自己心里知道,我比不过她们一个小拇指,我是孤儿,杀人犯,坐过牢,甚至还试图通过婚姻,来跟人换取些什么,比如钱和房子,甚至只是因为可以迁户口,再也不回到出生地。”
这些都是她心中真实顾虑,尽管早就时过境迁,至今无法原谅自己的怯懦和卑劣。
难堪,太难堪了。
把自己完整地,彻底地剥开,天光下几乎寸缕不着。
“所以你心中的芥蒂,我完全理解。”
是示弱,是手段,可这种自毁的方式来请求原谅,终究太过残忍。
人心隔肚皮,谁知道人家心里是不是真的那么想。
由她亲口说出,比被人戳着脊梁骨桩桩件件指出来受伤要轻得多。
“或许这段感情对你来说,确实太拿不出手,跟我这种人扯上关系,让你在朋友们面前很没面子,你不愿意和好,在情理之中。”
把自己贬入尘埃,江有盈最擅长,她是真真切切在烂泥坑里打过滚的人。
这些话不全是赌气,事实如此,世俗标准来看,她劣迹斑斑,确非良人。
“时至今日,我不再奢望什么,爱情本就不是生活必须品。”
抹去眼泪,她似乎顿悟,决定停止追逐。
面面相对,听她自我沉浸状态噼里啪啦讲了一堆,沈新月是何感受?
愤怒,她出离愤怒,擦身之际,一把擒住江有盈手腕。
“你别走,说清楚。”
“什么叫‘丢人’、‘拿不出手’,什么又叫‘没面子’。”
沈新月将她大力拽来身前,“江有盈,你把我当什么人,你怎么能这样想我!”
“我想错了吗?”刚哭过,她眼眶隐隐泛红,眼神却倔强,“我只是陈述事实。”
“可那只是你自己的看法!”沈新月真是百口莫辩。
她其实不擅长跟人吵架,更多时候是有感而发。被误解,她想说不是,可证据呢?该从何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