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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子监的号舍内,烛火摇曳。
同窗们呼朋引伴外出宴饮的喧嚣声隔着窗纸隐隐传来,更衬得这间斗室一片死寂的冷清。
蔺仲晏端坐在书案前,面前摊开的书页已经许久未曾翻动。
笔尖饱蘸的墨汁滴落在雪白的宣纸上,晕开一团浓重的污渍,他却浑然不觉。
先生今日在堂上对他勤勉向学的赞许犹在耳边,同窗们半是敬佩半是揶揄地说他“清心寡欲,一心只读圣贤书”。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日复一日的苦读,并非为了什么功名抱负,而是源于那个女人——桑知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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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浮现出她温婉的眉眼,在“梅煎素雪”的柜台后忙碌的身影,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她身上,仿佛镀上一层柔光。
青梅竹马的情谊,是他心底最温暖的底色,却也成了如今最深的囚笼。
他爱慕她,这份情愫如同藤蔓,早已将他整颗心死死缠绕,无法挣脱,也无法言说。
他恨!
恨自己为什么才十六岁!
为什么没有权势地位!为什么只是一介寒窗苦读的学子!
在她面前,他觉得自己渺小如尘埃。
护国公鹿鼎季,如同一座无法逾越的大山,沉沉压在他的心上。
他看过鹿鼎季看知漪姐姐的眼神,那是一种男人对女人带着强烈占有欲的审视,让他不寒而栗。
而他蔺仲晏呢?在她眼里,恐怕永远只是那个需要照顾的“小晏弟弟”!
他厌恶自己的懦弱。
多少次,他想像白怀瑾那样,不管不顾地将心意宣之于口。
白怀瑾虽然被拒了,可他至少光明正大地争取过!
而他蔺仲晏,只敢小心翼翼地藏匿着这份心思,生怕一丝一毫的逾矩,就会彻底失去以“弟弟”的身份留在她身边的机会。
他不敢赌,他怕输得连靠近她的资格都没有。
“等下去?要等到什么时候?”一个绝望的声音在心底嘶喊。他
痛苦地闭上眼。放不下,忘不了,也不敢靠近。
他唯一能做的,似乎就是站在原地,拼命地让自己变得有用一点,再有用一点,希望有朝一日,她能真正地看到他这个人。
而鹿鼎季,就是他通往她路上最大的障碍。
那个男人太危险了,太会拿捏人心。
晋王府那件事后,鹿鼎季对桑家的维护,更让蔺仲晏感到心惊。
他害怕有一天,桑知漪会对那个强大成熟的男人动心
。那时,他蔺仲晏将彻底失去最后一点希望。
不行!他必须做点什么!
第二天午后,蔺仲晏出现在了桑知胤的书房里。
桑知胤正为一些账目焦头烂额,眉宇间带着挥之不去的烦躁。
“知胤哥。”蔺仲晏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朗,脸上挂着惯人畜无害的腼腆笑容。
他先是规规矩矩地请教了几个书院的课业问题,桑知胤耐着性子解答了几句。
蔺仲晏观察着他的脸色,话锋看似随意地一转:“知胤哥,听说前日城西李员外家又遣人来探口风了?你年纪也不小了,伯父伯母想必也着急你的婚事吧?”
“啧!”桑知胤正算错了一笔账,闻言更加烦躁,没好气地挥挥手,“提这些做什么!烦死了!没一个顺眼的!让爹娘自己操心去!我现在没空想这些!”
他显然被催婚催得极其不耐。
蔺仲晏眼底闪过一丝得逞,面上却露出犹豫和挣扎,仿佛有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