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说完,但语气里的后怕与责备清晰可辨。
魏墨茵立刻露出乖巧又后怕的神情:“母亲,是儿媳莽撞了。当时情急,只想着不能看着表妹吃亏……”
“行了!”长泰侯夫人打断她,语气不容商量,“此事到此为止。徐家那边,自有我去分说。你如今最要紧的,是给我安安稳稳地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她目光严厉地扫过魏墨茵,“从今日起,你给我老老实实待在府里养胎,尤其这头三个月,一步也不准踏出侯府大门!铺子里的事,暂时都放下,交给可靠的人去打理。若再让我知道你往外跑,或者情绪激动,”
她加重了语气,“休怪为娘不客气!”
魏墨茵张了张嘴,似乎想争取点什么,但看到婆婆那眼神,最终只是低低应了声:“是,母亲,儿媳知道了。”
长泰侯夫人这才稍稍缓和了脸色,又叮嘱了几句静养的细节,便起身,在一众嬷嬷丫鬟的簇拥下,带着魏墨茵,浩浩荡荡地离开了桑府。
偏厅里,终于只剩下桑知漪一人。
她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方才还人满为患的厅堂,此刻空荡冷清。
桑知漪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紧绷了许久的肩膀微微塌下。
徐家的麻烦暂时被挡在了门外,但徐雯琴最后那毒蛇般的眼神,却清晰地烙印在她脑海里。
她知道,此事绝不可能真正了结。徐雯琴的恨,如同跗骨之蛆,只会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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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表姐……
桑知漪望向门口,长泰侯夫人勒令养胎的话语犹在耳边。
表姐被彻底“禁足”了。这意味着,原本由表姐分担的棘手事务,以及她们共同筹划的几间新铺子的开张筹备,所有的担子,从此刻起,将压在她一个人肩上。
没有喘息,没有退路。
桑知漪闭了闭眼,她挺直了背脊,转身,步履沉稳地向外走去。
“绿娥,备车,去西街铺子。另外,让人去玄月堂传话,申时三刻,我要见李掌柜。”
前路荆棘密布,暗藏杀机,但她已没有时间畏惧。
接下来,铺子里的账目,玄月堂的药材,那些虎视眈眈的对手,那些亟待处理的麻烦……都只能由她独自面对,独自周旋。
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出单调的辘辘声。
桑知漪坐在微微晃动的马车里,撩开窗帘一角。外面是繁华喧闹的街市,行人熙攘,叫卖声不绝于耳。
这熟悉的烟火人间,此刻却仿佛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
她放下帘子,隔绝了外面的喧嚣。
车厢内光线幽暗,她的脸隐在阴影里,只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
马车径直驶向西街。
那是桑家根基最深却也最易惹生是非的一处产业集中地。
几家绸缎庄、米铺、还有一间不大不小的钱庄,都坐落于此。
往日,魏墨茵坐镇,游刃有余地调度着这些铺面,桑知漪则更多负责对外联络和玄月堂的药材生意。
如今,这平衡被彻底打破。
铺子里的管事们早已得了消息,垂手候在最大的那间绸缎庄后院。
空气中弥漫着新布的浆水味和一种压抑的静默。
桑知漪没进前厅,直接去了后面的账房。她坐在魏墨茵惯常坐的那张宽大酸枝木书案后,面前堆着几摞高高的账册。
“把上个月各铺的进出总账,还有库房最新的盘存册子,都拿来。”
几个管事面面相觑,其中一个年长些的,硬着头皮上前一步:“二小姐,这总账向来是世子妃亲自过目核对的,盘存册子也刚理好,还没来得及……”
“拿来。”桑知漪打断他,眼皮都没抬一下,指尖在光滑的案面上轻轻叩了一下,出清脆的一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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