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令仪一见她来,局促地笑着,有些手足无措地站了起来,想帮她拎一下外套,又不敢太靠近她。
“阿筠,你来啦,外面天冷了吧,你穿这么点,冷不冷?”
“还好。”应筠挂好衣服,冷淡地答了一声。
她们面对面坐下,微黄的灯光映照出两人截然不同的表情。
应筠静默地抬起眼眸,望向那个离她不过一张方桌远的女人。
过年的时候她没能回国,算起来,她们已经有一年多不曾见过面了。
其实不论是她去支教的那一年,还是她去国外的那一年,眼前的女人都不止一次地试图联系过她。
但除却过年时的不得已的一次碰面外,应筠基本上没再在私下里与她见过面。
苏令仪还是一如既往的光彩照人,哪怕神色局促,但,岁月是真的不败美人。
“先吃菜吧,阿筠,工作一天了,你也累了,是不是。”
苏令仪一边说着,拿起筷子给她夹菜,应筠没有避开,却也并没有吃的打算。
她来,不是为了和她拉家常的。
应筠开门见山地说:“我要结婚了,这件事,你应该知道吧。”
苏令仪的眼睫颤了颤,怎么会不知道呢,自己身边也有与叶家交好的家族,他们都收到了请帖。
只有她这个做母亲的……要想知道她结婚的消息,也只能从旁人口中,才能听到只言片语。
她也知道,叶嘉淮对她……是极好的。
苏令仪轻点了点头,应筠浅淡地笑了笑,继续道:“我的丈夫就是你当初说的,那个并不适合我的人。”
当年苏令仪说的话还历历在目,可人和人是不一样的,就像叶嘉淮所说的那样,他不是何既明,她也不是苏令仪。
最初相似的差距,到现在已经走向了截然不同的结局。
应筠从包里拿出请柬,推至苏令仪的面前,“这份请柬是给你的。”
应筠其实是并不想让她来参加的,但为了考虑到阿公阿婆的感受,她还是做出了妥协。
苏令仪的眼眶红了红,有些激动地伸出了手:“阿筠……”
应筠在她碰到请柬的前几秒,手又往回缩了缩。
苏令仪一怔,不解地开口道:“阿筠,你这是……”
应筠冷声道:“请柬可以给你,婚礼你也可以来参加,但……有前提的。”
苏令仪苦涩地垂下了眼睫,“你说。”
应筠说:“第一,你只能一个人来参加,我不希望在我的婚礼上见到任何其他与何家相关的人。”
“第二,我不希望再听到任何,何家试图借用我的婚事,与叶嘉淮或者是叶家拉近关系的话。”
苏令仪的指尖蜷缩了起来,握成拳,轻声问:“阿筠,今天,是他叫你来的吗?”
叶嘉淮当然不会和她提这些,但何家闹出的动静,她要不想知道也挺难的。
其实以前何既明来找她说要将她的户籍迁入何家时,她就知道他打的是什么主意了。
只是不曾想,时间都过去这么久了,何既明还想故技重施。
或许是因为上次与她商谈无果,这次改利用人言了,毕竟这世上,有太多事情,本来是假的,说着说着,就好像变成真的了一样。
何家虽然现在日头正盛,可那又如何呢,与他们无关。
应筠是了解叶嘉淮的行事作风的,况且北城的时局总是在变,做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应筠不想让叶嘉淮和这些事牵扯到一起,也不想叶嘉淮因为和她结婚,就要多一重隐患。
叶嘉淮为她做了很多事,她总也要,为他做点什么。
应筠掀起眼皮,一口否决了苏令仪的猜测,很郑重地道:“是我不想让他为了这些琐事操心了。”
“妈妈。”时隔这么久,应筠终于又一次唤出了这个极具意义的称呼,只是语气里只剩下因为太多次失望,而堆砌出的凉薄意味。
她冷静地道:“如果再让我知道,您的丈夫,何家,用任何一种方式试图来让我,或者是何叶两家牵扯上一些不必要的关系,那么……
应筠顿了顿,才接着道:“您作为母亲,也麻烦为我考虑一次,要么你与何既明离婚,要么……我找律师,从法律意义上,将我们之间的关系算算清楚。”
应筠的话说的没留一点余地,直言翻译过来几乎就是要与她断绝关系的意思。
苏令仪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她:“阿筠,你非要这么逼妈妈吗?”
逼?这就叫逼她了吗?
她有什么损失呢?
应筠听见她的质问,心中已经掀不起波澜了。
她看向她的眼睛,不愿退让半步:“你不是一直都说为了我好吗?我要结婚了,我和叶嘉淮也就是一家人了,我不信任何家,如果你真的为了我好,就答应我的要求。”
结果是如何呢,在她如此的严词之下,苏令仪迫不得已的,终究是答应了她。
该欢喜吗?母亲至少在这一次,选择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