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口“啪——”的一声响,江念转头去看,就见一个人立在他们不远处,手上的几包东西没拿稳掉到了地上。
而立于巷口的人对掉在地上的东西浑然不觉,只是僵滞在那里,两只手还空端着,两眼大大地瞪着,一脸不可置信的惊骇。
江念快步走去,欣喜道:“云姐姐!”
云娘仍是愕愣地看着前方那个高俊挺拔的男子,直到江念的声音再次唤她,她才转看向江念。
“脸色怎的这样白?是不是哪里不适?”江念关心道。
云娘仍是不说话,只是膝盖一软,垂肩耷脑地跪了下来。
江念看了一眼云娘,再看向对面的呼延吉,察觉到一点点不同寻常。
呼延吉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只是冷声道:“起来说话。”
云娘听了这话,知道事情没过去,却也不得不站起身。
“云姐姐,待使臣们洽谈好事宜,我们便启程回夷越,好不好?”江念若过得好,她一定会带上云娘。
云娘弯腰将地上的纸包捡起,起身之际说着:“好,好……”
江念打算一会儿同她细说:“阿和呢,他不在?”
云娘捡油纸包的手一顿,抬头看向江念,眼眶泛红,江念见了心头一凝:“是不是阿和出事了?”
“你走之后,他去求魏王,魏王也无能为力,他自知无法替你解困,自责愧疚,认为若不是因为他,你也不会求上乌塔族人,就不会……”
“那他人呢?”
云娘拿下巴指了指院门:“成日酗酒,那脚伤本就没好,结果伤疾又犯,现在站立不住,只能躺在床上。”
江念眉头蹙起,这也太不顾惜身子,于是让云娘打开苏和的院门。
云娘又看了一眼江念身后不远处的呼延吉,见他仍是冷着眉眼,于是快低下头走到苏和院门前,打开了院门。
江念等人进到院中,适才在外面还不觉得,一进院就嗅到很浓的药味。
苏和在屋中隐隐听到江念的声音,又听到院中的响动,试探地喊了一声:“念娘?”
江念捉裙上了台阶,云娘随在她的身侧一同进了屋,就见苏和靠坐于床头,床上的薄衾堆放一边。
应是云娘每日照顾着,屋里收拾地倒还齐整。
苏和侧过脸,见是江念,上下唇切颤着:“我无能,害了你。”
江念并未立刻答他的话,而是将目光落到男人的足踝上,不仅脚踝,连裤管下的小腿都红肿得厉害。
“你这腿不要了?”江念的声音虽是轻淡淡的,可听到的人都知道这句话蕴含着不快。
苏和不语,江念又道:“早知你这样不爱惜身体,当初就不该替你求人,左右你这腿是废了的。”
“我……”
江念暗自叹了一口气,问道:“好好养伤,你也不必自责,无事了,都好了。”
“无事了,都好了?”苏和微微坐起身,先是看了一眼江念,又看向一旁的云娘。
云娘不知想到什么,眼眶微红点头道:“是,没事了,不会有事了,念娘回来了。”
苏和追问道:“烈真愿意放你回来?”
江念摇了摇头。
“那是为何……”苏和话未说完,房间走进一人。
接下来的话便卡在苏和的喉管里,进来的这个男子观其外貌同他一样是夷越人,这不稀奇。
可这个男人为什么会在这里,他不该出现在这里,哪怕烈真出现都比这人现身此地更合情理。
这人分明是他们夷越的君王,不会错的,就是他。
他曾有幸当街见过一次,那时,君王征战而归,一身披灰染血的甲胄,身后是威肃赫赫的众将。
他挤站在人群里,望着这位年轻君王,只见他打马在前,其他众将落他半个马头,沿着京都城大道远去。
苏和在混乱中快整理思绪,他们的君王为什么在这里,他看了一眼江念,又在二人身上快扫过,得到一个解释,念娘就是那个梁妃。
“海船上是你救了我妻子?”呼延吉问道。
听到“我妻子”三个字,苏和呼吸一顿,不过很快调整,想从榻上起身,呼延吉压了压手,让他不必动,可苏和仍撑着身子起身,双腿落地,艰难地跪下,以头触地。
又准备朝江念磕下去,江念让秋水扶他起身。
“阿和,我们要回夷越,你要不要随我们一道?”江念并不吃惊苏和认出呼延吉。
苏和坐回床榻,瞥了一眼自己的双腿。
江念把他细微的举动看在眼里,知道他这人极好面子,那个时候下了海船,情愿在港口城做苦力,也不愿搭她们的马车一道去京都。
当下不再多说什么,出了屋室,留秋水在苏和身边应候。
云娘则拿着药包去了灶房煎煮。
江念走到院中,转身看向呼延吉:“大王可否派一两个宫医前来,给他治一治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