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炼钢厂后头,一处被高大砖墙刻意遮掩的角落,有扇极不起眼的木门。
门后,便是沈嘉岁秘密建造的“研究工坊”。
沈嘉岁刚走到门前,尚未抬手叩门,那扇木门猛地从内被撞开。
一个纤细的身影炮弹般冲了出来,正是燕倾城。
燕倾城脸色白,一双平日灵动的眼睛此刻瞪得溜圆,双手死死地捂住耳朵,不管不顾地埋头直冲到沈嘉岁身后才停下,大口喘着气。
“倾城?”沈嘉岁蹙眉,心中了然,目光越过燕倾城,投向那敞开的门内。
里面光线昏暗,隐约可见几个穿着粗布短打的人影正紧张地伏低身体,躲在木柱或石碾后面,同样严阵以待地捂着耳朵。
工坊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硝磺味道,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呼吸声。
一秒…两秒…三秒……
预想中那震耳欲聋的巨响并未传来。
又过了漫长的几息,伏在掩体后的匠人们才小心翼翼地抬起头,互相茫然地对视着。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负责点引信的匠人老张头,一张脸皱成了苦瓜,探出半个身子,朝门口喊道:“县主!又……又没响,是哑炮!”
燕倾城这才松开捂着耳朵的手,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转向沈嘉岁:“吓死我了,岁岁,我还以为这次能成呢!”
沈嘉岁神色平静,似乎对这结果并不意外。
她迈步走进工坊,那股混合着硝石、硫磺和木炭的独特气味更加浓烈。
地上散落着试验后残留的黑色粉末,墙壁被熏得黑,几处角落还有焦糊的痕迹。
“说说,这次又是什么情况?”沈嘉岁的声音响起,冷静得像是在问今天的天气。
燕倾城跟在她身后,踢了踢脚边一小撮颜色明显深一些的粉末,那是刚试验失败的火药残骸。
“还是老问题,岁岁。”她叹了口气,小脸上满是认真,“娘留下的册子上写的那个‘一硝二磺三木炭’的方子,大方向没错,这几次试验下来,我能肯定,这东西绝对能成!威力会非常非常大!”
她的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又被愁绪覆盖:
“可这‘一、二、三’的比例,太要命了,差一点点都不行!硝石多了,烧得快,烟大,但劲儿不足;硫磺多了,味儿冲,还容易还没点就自己着了;木炭多了,又死气沉沉,点都点不旺!我们试了十几种细微不同的配比,要么像刚才那样哑了,要么点了半天才‘轰’一下炸开,能把人吓死!要么就‘噗’一声,光冒烟没动静!”
她指了指工坊角落几个明显是新修补的坑洞和熏黑的痕迹,“瞧见没?那都是‘迟来炮’的杰作。工坊里现在,谁也不敢保证下一次点下去会怎样,太危险了。”
沈嘉岁默默听着。
她走到一张蒙着厚厚灰尘的木桌旁,拿起一小撮配好的黑火药粉末,在指尖捻了捻。
“比例的问题,只能靠你们一次次试,一次次记录,找到最稳定且威力最大的那个点。急不得。”沈嘉岁放下粉末,看向燕倾城和围拢过来的匠人们,“但眼下,还有一个更要紧的问题。”
她拿起桌上一张简陋的草图,上面画着一个圆球状的东西。“这东西,就算你们配出了最完美的火药,难道要我们的将士们用手捧着它,冲到敌人堆里去点吗?”
众人面面相觑,老张头挠了挠花白的头:“县主说的是……总不能真用手捧着炸吧?”
“当然不行!”沈嘉岁斩钉截铁,“我们需要一个外壳。一个能包裹住火药,方便携带,更重要的是能在爆炸时,将火药的威力以更可怕的方式释放出来的东西!”
燕倾城困惑地眨眨眼:“外壳?瓦罐?陶罐?可那炸开了也就是些碎陶片……”
沈嘉岁摇摇头,指向工坊角落里堆着的一些炼钢厂送过来的薄铁片:“用铁。”
“铁?”众人皆是一愣。
“对,薄铁片。”沈嘉岁拿起一块巴掌大的薄铁片,边缘还有些毛糙,但已颇具韧性和强度。
“我已经让钢厂那边按我画的样式,加紧打制这种薄铁壳,分成两半,中空,可以扣合起来,里面正好填装火药。”
她比划着:“在铁壳上留一个小孔,塞进我们特制的引信药捻。使用时,拉动引信点燃,然后用力扔向敌人!”
沈嘉岁的声音在工坊里回荡:“想想看,当它飞到敌人头顶或者人群里炸开时,会生什么?”
燕倾城皱着秀气的眉头,努力想象着。
火光?巨响?然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