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家与于家的斗法,最终以两败俱伤收场,而自己当年无心插柳留下的产业,竟成了这场风暴的中心,也成了薛锦艺自取其辱的导火索。
沈嘉岁叹了口气,指尖划过信纸最后几行,父亲沈文渊那歪扭却透着喜悦的字迹映入眼帘:
“西北苑马寺之事,陛下已准。十月,爹与你娘同赴西北。待安顿妥帖,必设法与你通消息,勿念。”
西北?苑马寺?沈嘉岁微微一怔,随即了然。
父亲这是要在远离京城漩涡的地方,为家族寻一条后路,也为朝廷牧养战马,积蓄力量。
十月……
她望向窗外,夏意正浓,离十月尚远。
也好,远离京城是非之地。
不经意间,思绪飘向大哥沈钧钰。
当初他初到宣州广德县赴任县令,当地豪强世家欺他年轻根基浅,处处刁难。
她这个妹妹远在千里,帮不上手,只寄去了一份详细制白糖的方子。
此物在西晋朝前所未有,晶莹胜雪,甘甜如蜜。
大哥何等机敏?立刻抓住这扭转乾坤的利器,他并未独享,而是以此方为饵,联合了宣州几大实力雄厚的世家共同经营白糖生意。
巨大的利润瞬间将彼此捆绑成了牢不可破的利益同盟。
凭借这源源不断的财源和世家支持,大哥不仅站稳了脚跟,更将广德县经营得如铁桶一般,令朝廷刮目相看。
想到此,沈嘉岁唇角勾起一抹欣慰的笑意。
大哥的路,走通了。
放下信纸,她重新梳理信中传递的京城风云。
程家与于家,太子与三皇子背后的两大外戚势力,斗得你死我活。
两败俱伤!
沈嘉岁眼中闪过一丝冷嘲。
狗咬狗,一嘴毛。这局面,她乐见其成。
至于薛锦艺……沈嘉岁眼中毫无波澜。
那女人竟敢跪到永定侯府门前威逼索要方子?真是蠢到家了!
祖父略施小计,便让她在京城权贵圈里声名狼藉,沦为笑柄。
三皇妃岂能容她?即便怀着皇家血脉,也彻底失宠,禁足冷宫。
京城的风暴暂时波及不到新昌,但这里的乌云,同样浓重。
……
夜深人静,县主府卧房内烛火昏黄。
沈嘉岁倚在床头,眉宇间是挥之不去的凝重。
“火药配比渐趋稳定,铁壳也在加紧打造,指日可待。”她声音低沉,“可光有武器不行。我们手里没有兵。”
这才是最致命的短板。
再厉害的武器,也需要人去用。
燕回时坐在床沿,正用干布擦拭着随身的长剑,闻言动作未停,只抬眼看了妻子一眼,眸色沉静。
“兵?为夫已有安排。”
“已有安排?愿闻其详!”沈嘉岁追问。
燕回时却只是微微颔,不再多言,只将擦得锃亮的长剑归入鞘中。
“夜深了,先歇息,晚点再看好戏。”
他吹熄了烛火。
黑暗中,沈嘉岁带着满腹疑问,终究抵不过连日操劳,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隐隐约约的嘈杂声浪,穿透了县主府的高墙,直抵卧房。
沈嘉岁猛地惊醒:“外面怎么了?”
“嘘,别动。”燕回时已迅起身,动作利落地披上外袍,抄起挂在墙上的长剑。
他侧耳倾听片刻,那嘈杂声中夹杂着尖叫和嘶吼。
“是流民营地那边!”他语气一沉,眼中寒光乍现,“你待在房里,锁好门,我去看看。”
话音未落,人已如猎豹般闪出门外。
流民营地边缘,存放着县主府食堂及赈济粮的巨大粮仓区域,此刻火光冲天!
一支手持刀枪棍棒的乱军,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鬣狗,将几座堆满粮食的营帐团团围住。
为一个满脸横肉的头目,正举着一支熊熊燃烧的火把,对着被惊醒围拢过来的大批流民厉声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