沸腾的声浪迅平息下去。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光有这股血性,还不够,乱军不会给我们第二次侥幸!从明日起,所有人,无论男女,只要拿得动家伙,早晚各一个时辰,跟着我习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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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嗡地一声,交头接耳起来。
习武?这可是正经兵爷才干的。
“不是做样子!”燕回时厉声道,“是真刀真枪地练,练力气,练胆气,练怎么用你们手里的锄头柴刀,戳穿敌人的喉咙,砸碎他们的脑袋!练怎么结阵,怎么互相照应!”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过人群里那些体格健壮的汉子,提高了声音:
“县主府,将从中挑选几百人,成为县主府护卫。”
“护卫?”
“县主府的护卫?那不就是兵?”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议论声轰然响起。
护卫这身份,可比寻常流民高多了!
燕回时接下来的话,更是像一块巨石砸进了滚开的油锅:
“凡入选者,月俸——二两纹银!”
“二两?!”
“我的老天爷!挖煤累死累活一个月才多少?五百文顶天了!”
“二两!二两啊!够买多少米面?够扯多少布?”
“天爷!这…这是真的?”
流民们被这远预期的厚赏砸得头晕目眩,许多人下意识地掐了自己一把,怀疑是在做梦。
那些身强力壮的后生,眼睛瞬间亮得吓人,仿佛已经看到白花花的银子攥在了手里。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异常响亮的声音猛地压过了喧嚣:
“银子是好!可要是连命都没了,连这安身立命的地方都毁了,抱着二两银子有屁用!给阎王爷上供吗?”
这吼声,如同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人们脸上的激动僵住了,随即被一种更深沉的恐惧取代。
“李二牛说得对!”立刻有人高声应和,“咱当护卫,图的是银子吗?图的是守住这块地!守住咱们的屋!守住婆娘娃娃的命!”
“没错!没新昌县这块地方,没县主和县尉大人收留,咱们早他娘饿死在哪个沟里喂野狗了!骨头都烂没了!”
“拼了命也得守住!为了这二两银子?呸!为了咱自己的活路!”
“对!为了活路!为了家!”
人群的情绪再次被点燃。
银子是甜头,但真正驱动他们的,是脚下这片好不容易开垦出来的土地。
失去新昌县庇护的可怕后果,比任何乱军的刀都更让他们恐惧。
“县尉大人!我报名!算我一个!”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大汉挤出人群,拍着胸脯吼道,他正是刚才第一个喊出“保护新昌县”的王老五。
“还有我!别看我瘦,我有把子力气!”一个精瘦的年轻人跳着脚喊。
“我!我算一个!砍柴的力气有的是!”
“也算我一个!给口饭吃就成!银子不银子的,能护住娃就行!”一个抱着婴儿的年轻妇人,脸上还带着泪痕,声音却异常坚定。
“县尉大人!老汉我腿脚不成了,挥不动刀,可我年轻时在边军喂过马!能教娃子们伺候牲口,能打草鞋!”一个头全白的老者颤巍巍地喊道。
群情激昂。
燕回时紧绷了一夜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松动。
他再次抬起手。
“好!”燕回时只吐出一个字,却重逾千钧,“记住你们今日的话!记住你们要守护的是什么!明日卯时初刻,府前空地集合!迟到的,自己滚蛋!”
他不再多言,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向县主府大门。
府门厚重,在他走近时,无声地打开一道缝隙。
门内,沈嘉岁静静地站在那里。
她身上披着一件素色的外袍,脸色在门廊阴影下显得有些苍白,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