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在任何文化的语境中,都习惯于用梦来形容美好的,令人渴望的事物。
&esp;&esp;人们总是认为,梦境比现实更美妙——不论是恣意地操控属于自己的意识世界,还是去做那些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情,又或是弥补过去的遗憾,体验期待的未来,见到想念的人,再一次体验难忘的快乐时光……
&esp;&esp;也因此,那些可以致幻的药剂即便价格高昂,即便存在一定的风险,也有许多人趋之若鹜。
&esp;&esp;但辛西娅不喜欢做梦。
&esp;&esp;她厌恶这种不受控的,被潜意识牵着走的感觉。
&esp;&esp;更厌恶那些被从记忆中翻捡出来,逼她直面的过去。
&esp;&esp;可今天这个梦境,似乎有些不同。
&esp;&esp;她没有如之前几次一样失去自我意识,无法反抗地成为旁观者。
&esp;&esp;而是诡异地维持着清醒的神智,在一片空茫寂静,宛如无尽的雪地中漫步。
&esp;&esp;不知走了多久,目光的尽头出现了一个身影。
&esp;&esp;银发白袍,身形颀长,苍白沉静得几乎要与雪地融为一体。
&esp;&esp;梦境中的异象往往意味着离开的可能。
&esp;&esp;她不想被继续困在这个莫名的时空,快步走向那个熟悉的背影。
&esp;&esp;“贝里安?”她轻声呼唤。
&esp;&esp;银发的身影轻微地僵硬了一瞬,才缓缓转身,面向她。
&esp;&esp;一双冰蓝色的眼眸注视着她,无机质的宝石一般,清澈见底,丝毫没有贝里安看向她时惯有的爱恋。
&esp;&esp;“伊恩娜,过来。”他伸出手,对她说。
&esp;&esp;暌违已久的,如冷泉般干净的声音。
&esp;&esp;辛西娅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esp;&esp;她闭上了双眼,放空意识,向后倒去,企图主动从这一层梦境跌落,离开这个地方。
&esp;&esp;下一秒,修长的指节包裹住了她的手,细腻而冰冷,像是融雪,带走她的体温。
&esp;&esp;逃离没能成功。
&esp;&esp;再次睁眼时,她已被对方拉进怀中。
&esp;&esp;埋首在他的胸前,她嗅闻到了茶花优雅的气息——他为她种下的,即便在北地山林滴水成冰的冬月,也永远盛放的,成片的白山茶。
&esp;&esp;这个怀抱是如此的寒冷,温度不断地流逝,辛西娅抑制不住地颤抖。
&esp;&esp;他没有再说话,像是怕再次吓到她。
&esp;&esp;也没有再做多余的动作,仿佛只是单纯的想念她。
&esp;&esp;但另一只手,却从一开始,就死死地按在她的后颈。
&esp;&esp;辛西娅绝望地阖眼。
&esp;&esp;他在告诉她,她不被允许逃离。
&esp;&esp;她的恋人。
&esp;&esp;她的过去。
&esp;&esp;她的梦魇。
&esp;&esp;·
&esp;&esp;嗅觉总是先于一切感官先行醒来。
&esp;&esp;尘土,青草,羽毛,护理弓弦用的松脂,与一丝浸染着林木清冽的气息。
&esp;&esp;然后是触觉。
&esp;&esp;暖烘烘,毛茸茸的贴着脸颊,像是察觉了她的变化,亲昵地蹭了蹭。
&esp;&esp;片刻后眼皮被压住——是一只有些粗糙的手。
&esp;&esp;肩膀被扶住,支撑她着靠在了一个温热的怀抱中。
&esp;&esp;皮革的气息与触感出现在唇边——是水囊。
&esp;&esp;再之后是听觉。
&esp;&esp;聒噪而兴奋的叽叽嘎嘎,吵得人头疼。
&esp;&esp;细细分辨,还能捕捉到了一丝耳畔的呼吸。
&esp;&esp;很轻,有些小心翼翼地,像是怕惊动或是惹恼了谁。
&esp;&esp;意识逐渐回笼,辛西娅推开抵在唇边的水囊,挣扎着想要撑开沉重的眼皮。
&esp;&esp;覆在其上的手指一点点地挪开,细心地避免北地夏日过于明亮的光线骤然灼痛她的眼睛。
&esp;&esp;暖红逐渐褪去,她终于恢复了视觉的感知。
&esp;&esp;几绺垂落的银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