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长宁伯夫人终于看不下去了,将剥了一半的橘子轻轻放在果碟里,站起身走到丈夫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常言道‘观棋不语真君子’,您这倒好,悔棋悔得棋盘都要让您抓出印子来了。让寂儿怎么下?”
长宁伯老脸一红,梗着脖子,颇有些强词夺理:“夫人懂什么!下棋如同用兵,一着不慎满盘皆输!我这是谨慎,谋定而后动!”
“谨慎到连悔三步?”长宁伯夫人微微挑眉,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带着一丝了然。
她轻轻推了推丈夫,“您啊,还是让让地方,去那边喝口茶歇歇吧。这盘残局,妾身斗胆,替您接着下完,如何?”
长宁伯闻言,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像是得了特赦令,立刻从善如流地站起身:“哼,妇道人家…让你见识见识也好…寂儿你可别放水,替为父好好讨教讨教你母亲…”
人却已麻利地退到旁边的圈椅坐下,端起早已温了的茶盏,惬意地啜了一口。
宽大的袖袍垂下,巧妙地遮住了他嘴角那抹得逞的的笑意。
他的目光不再看棋局,而是带着欣慰和满足,在对弈的妻儿身上来回流连。
暖阁里的烛火,将他眼底尚未散尽的湿润映照得晶亮,仿佛盛满了揉碎的星光。
子时的更鼓穿透深沉的夜色,余音未绝,便被爆竹声彻底淹没。
整个京城仿佛瞬间沸腾。
暖阁内,棋局胶着。
裴寂手中的黑子悬停在棋盘上方,正凝神推敲下一步。
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声响让对弈的母子二人同时顿住,一旁观战的长宁伯也猛地抬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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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已子时了?”长宁伯先是一愣,随即脸上爆出孩童般的欢喜,猛地站起身,带得椅子都晃了晃,“守住了!快快快!寂儿,夫人,看烟火去!一年里就数这会儿最好看!”
他声音洪亮,带着兴奋,率先朝门口走去。
裴寂和母亲长宁伯夫人对视一眼,长宁伯夫人眼中也染上笑意,轻轻颔。
三人一同走出暖阁,来到庭院中。
刚一踏入,墨蓝色的天幕便被骤然点亮。
无数璀璨的光点呼啸着蹿上高空,在顶点轰然炸开,千树银花,金蛇狂舞,将整座府邸甚至半座京城都映照得亮如白昼,绚烂得令人窒息。
裴寂下意识地仰起头。
往年除夕,他或是在褚老府邸的书房独坐,听着外面的喧嚣,或是在这长宁伯府自己的院落里,对着一盏孤灯,度过那漫漫长夜。
然而此刻,身侧是父母被烟火映照得明明暗暗的侧脸,眼前是铺天盖地的光明。
一种近乎圆满的暖意,悄然滋生。
“来!”长宁伯不知何时已让下人温好了酒,亲自端了三只小巧的玉盅过来。
他将其中一杯塞到裴寂手中,自己端起一杯,又示意夫人也拿上。
“寂儿,新年新岁,万象更新!”长宁伯的声音在爆竹声里依旧洪亮。
裴寂握紧温热的酒盅,看着父亲,又看向母亲。
三只玉盅在空中轻轻相碰,出清脆悦耳的微响。
清冽的酒液滑入喉咙,带来一丝丝灼热,直抵心间。
“父亲,母亲,”裴寂哽咽开口,“祝二老新年安康。”
长宁伯夫人眼中瞬间涌上泪光,她用力抿唇,将泪水压下去,用力地点头。
裴寂回到自己常年冷清的院落时,脚步已有些虚浮。
他遣散了所有护卫,让他们各自去过节,此刻院中静悄悄,只有寒风刮过枯枝的呜咽。
他强撑着最后一丝清明推开房门,没有点灯,径直走到书案前坐下。
窗外残余的烟火,断续地映亮室内。
他摸索着铺开一张素白信笺,拿起笔架上的紫毫。
提笔,蘸墨,凝神思索。
落墨写不满一行,便蹙紧眉头,似乎觉得不妥,毫不犹豫地将纸团起,弃于一旁。
再铺开一张,依旧下笔艰难。如此反复,连废三稿。
大理寺的裴少卿,此刻竟为一个简单的拜帖措辞,字斟句酌,谨慎得近乎笨拙,全无平日的杀伐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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