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动。”
顾沉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他甚至没有回头看她。他用没受伤的右手撑着沙扶手站起来,径直走向电脑。动作间的牵扯让他的脸色又白了几分,但他毫不在意。
他立刻启动了什么,手指在键盘上飞移动,出一连串密集的敲击声。空气里只剩下这种机械而急促的声响,将刚刚的温情与忏悔彻底击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迫在眉睫的危机感。
在他抬手按下某个组合键时,衬衫的袖口顺着他的手臂滑落了一截。一抹不属于他肤色的黑色,贴在他的手腕内侧。
那不是手表,也不是饰品。
那是一个小巧的、嵌在皮肤下的黑色装置,此刻正闪烁着微弱的红光。一个追踪器。
苏晚的呼吸停滞了一瞬。她见过这个东西,在某些电影里。它代表着监控,代表着囚笼,代表着无处可逃。
“那是……”
“皮特被捕前,植入的定位装置。”顾沉头也不回地解释,像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屏幕上,一串串苏晚看不懂的代码飞滚过。
皮特。这个名字像一颗石子,投入苏晚混乱的脑海,却没能激起任何涟漪。她不认识。又是一个她一无所知的、属于顾沉的世界的碎片。
加密系统启动,电脑屏幕上的粉色字样被一个复杂的进度条取代。
苏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走到他身边。“为什么是现在?他们怎么会……”
“林兆恒在工作室安了监听。”顾沉调出一个新的窗口,上面是本市的详细地图,“他大概听到了我们刚才的全部对话。”
工作室。
那个她倾注了所有心血,以为是自己唯一净土的地方。她和陆景行争吵,她独自一人崩溃,她画下星轨的每一笔……原来都暴露在敌人的耳朵里。
她感觉一阵反胃。所谓的真相大白,不过是让她从一个骗局,掉进了另一个更深的陷阱。她自以为是的清醒,在别人看来,就是一场现场直播的笑话。
地图上,一个刺目的红点正在移动。它的轨迹清晰明确,终点正是他们现在所在的这栋公寓楼。
“他要什么?”苏晚的声音干得厉害。
“他要拿回你硬盘里的东西。”顾沉终于停下敲击,侧过头看她。他的眼睛在屏幕幽光的映照下,深不见底。“星轨的原始数据。”
“星轨?”苏晚无法理解,“那只是我的画稿,一堆废数据,他要那个做什么?”
“在你眼里是画稿,”顾沉说,“在林兆恒和他背后的人眼里,那是价值连城的钥匙。”
“钥匙?我不懂你在说什么!”苏不晚的情绪有些失控,“那是我为了一个天文展准备的作品,每一笔都是我自己画的!”
“你再想想。”顾沉的语气不带情绪,却带着一种不容辩驳的穿透力,“你父亲去世前,最后交给你的是什么?”
苏晚的大脑一片空白。
父亲……父亲去世前,因为她执意要和陆景行在一起,父女关系降到冰点。他最后一次见她,是在她的工作室。他什么都没说,只是落寞地看了一会儿她的电脑屏幕。
当时屏幕上,就是她刚刚完成的星轨第一版草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