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夫人见势,不动声色的退了出去,关上了门。
屋里就只剩下他们二人。
桑余没回答他,只是看着李识衍,知晓他并不是在说笑,而是在很认真很认真的问自己。
可,不是她愿不愿意嫁,而是,她已经没办法替曾经的自己去做李识衍的妻子了。
沈星是干干净净的沈星,可桑余已经是遍体鳞伤的桑余了。
“我没办法嫁,李识衍,你不在乎,可我在乎,我不能……不能这样拖着你一辈子。我已经回家了,我很谢谢你帮我……可你不应该和我做夫妻……你……”
桑余着了急,说起话来竟有些语无伦次。
这模样,惹得李识衍眉眼之间染上一层温柔笑意。
“我明白,你担心的事情我全部都明白,你害怕有朝一日我会舍弃你。如果你不放心,我们便只把婚书交到衙署,备了夫妻名册,我可以等你心甘情愿的心属于我,我们再行大礼。”
“我还可给你写一封放妻书,若是有朝一日……我惹你生气了,你只管拿着放妻书去衙署断了与我的夫妻关系,没有人会知道。”
桑余内心震撼。
所以,李识衍求亲时,甚至替她连退路也想好了么?
这些时日,她似乎对李识衍产生了下意识的依赖,她害怕这种依赖,所以一直在刻意回避。
她害怕自己会缠上别人,害怕李识衍会像那个人一样对自己生出厌烦。
可她越回避,李识衍出现的时候就越多。
他似乎是故意的,故意让自己对她生出依赖。
故意让她事事都能想起他,日日都能见到他。
李识衍年长她三岁,永远都温和沉稳,好像永远不会生气,两个人在一起时他也没那么多话,却不论做什么都护着她。
西街那么远,他每次从衙署回来还要绕路去买她喜欢吃的冰酪。
桑余不明白,是真的不明白:“你为了什么啊?”
李识衍苦笑了笑,说:“我已经患得患失了十二年,好不容易找回来了你,我怎么能放手?我想堂堂正正的对你好,想让我也成为你的亲人,想让你真正的留在我身边。”
桑余摇头:“不值得的。”
李识衍说:“你在我这里,不要去想什么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他紧紧的盯着她的眼睛,温柔又小心的询问:“所以,阿星愿意嫁给我么?”
桑余参不透想不通,她见过太多凉薄情谊,见过先帝可以随手杀了枕边人,见过祁蘅上一刻还对自己柔情万分,下一刻就又刻薄践踏,她见过很多不容细窥的情分。
她从前也觉得十二年很长很长,只是后来自己那十二年在祁蘅心里什么都不剩,所以也就觉得十二年不值一提。
但现在,桑余又觉得,十二年真漫长啊。
李识衍怎么就一个人找了自己十二年呢?
“如果,我已经不会怎么去爱一个人了呢?”
李识衍笑了,把婚书放在她手里,说:“你不用爱我,你只需站在那里,等着我爱你就好。”
桑余的指尖微微颤,两份泛黄的婚书仿佛有千斤重。
桑余的心像是被温水浸透,那些经年累月的伤痕都在烫,褪去。
原来,被珍视是这样的感觉。
不是作为趁手的刀,不是作为忠心的狗,而是作为一个会被捧在手心里的人。
“我”她张了张嘴,眼泪砸在婚书上。
李识衍伸手给她擦眼泪,她回来后好像一直在压抑着,从没有在清醒时掉过眼泪,他很心疼。
“别哭了,你是不是……”
李识衍苦苦的笑了笑,其实他大抵猜到了,桑余不会答应他。
“你是不是被我吓到了?如果……”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