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褪去了正午时分的炽烈。
它宛如被揉碎的金箔,在赛场的玻璃窗上欢快跳跃、闪烁。
何雨柱端坐在决赛的对局桌前。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冰凉的棋子。
鼻腔里,似乎还残留着妹妹何雨水离开时,那串冰糖葫芦的酸甜气息。
“柱子哥,加油!”
方才在休息室,何雨水把装着奖状的牛皮纸袋塞进他手里。
她的麻花辫随着点头的动作轻轻晃动。
“就算拿不到冠军,你在我心里也是最厉害的棋手。”
当时,他只是笑了笑。
此刻,望着对面端坐的老者,他才真正体会到“厉害”二字的分量。
对手姓陈,是位年近六旬的老棋手。
他的头已经花白,却梳得一丝不苟。
鼻梁上架着副老花镜,镜片后的眼睛眯成两条细缝。
可当目光落在棋盘上时,却像鹰隼般锐利。
赛前抽签时,陈老曾拍着他的肩膀说。
“小伙子,上午那局太极推手打得不错,就是不知道,遇上老夫这把钝刀,你还能不能接得住。”
裁判的哨声再次响起。
这哨声比上午的清脆多了几分厚重。
陈老执黑先行,第一子落在棋盘正中央的“天元”位。
全场观众出一阵低低的惊叹。
天元开局,是围棋中最具攻击性的下法。
这种下法多见于年轻棋手的搏杀。
像陈老这样以稳健着称的前辈,竟会选择如此凌厉的开局,实在出人意料。
何雨柱瞳孔微缩。
指尖的棋子差点从指缝滑落。
他深吸一口气,将白棋落在黑棋斜对角的星位,这是最稳妥的应法。
然而,陈老的第二子,却直接落在了白棋旁边,形成了贴身肉搏的架势。
“好狠的棋!”
看台上有懂行的观众忍不住攥紧了拳头。
“陈老这是要破釜沉舟啊!”
何雨柱的额头很快渗出了汗珠。
与上午那位凌厉如刀的对手不同,陈老的棋路像一把浸了水的棉刀。
看似缓慢,每一步却都带着沉甸甸的力道,压得人喘不过气。
他上午用来化解攻势的迂回战术,此刻竟像陷入了泥沼。
每一次落子都要耗费比往常多三倍的心力。
更让他心惊的是,陈老对他的棋路仿佛了如指掌。
他几次想在边路布下暗棋,都被对方不动声色地拆解。
试图在中腹形成合围,陈老总能提前半步截胡。
就像一位经验老道的猎手,早已预判了猎物的每一次腾挪。
“不对劲。”
何雨柱捏着棋子的手指微微颤。
老花镜后的那双眼睛,总让他想起院里下棋的二爷。
二爷总说,真正的棋手能看透三步棋,而顶尖的棋手,能看透对手的心思。
他瞥了眼裁判席旁的计时器。
自己的用时已经比陈老多了近十分钟。
阳光透过窗户斜斜地照在棋盘上,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条紧绷的弦。
中场休息时,何雨柱走到走廊透气。
刚掏出水壶,就听见两个工作人员的对话飘进耳朵。
“陈老今天状态真神了,听说他孙子昨天突阑尾炎住院,他凌晨才从医院过来,竟然还能下出这种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