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浸染棋盘,黑白子粒如星辰默然。
徐锋捻着一枚白子的手指,悬在空中,久久未落。
韩生宣那道夹杂着惊惶的传音,还在他识海中回荡,每一个字都透着一股刺骨的寒意。
血祭唤祖。
龙魂怪物。
南宫仆射见他神色有异,那双清冷的眸子自棋盘上抬起,落在他脸上。“那个女皇帝,果然有问题。”
她的话不是疑问,而是陈述。自徐锋被软禁于此,这位北莽女帝的平静就显得极不寻常,如暴风雨前死寂的海面。
徐锋指尖的白子终于落下,敲在玉石棋盘上,出一声清脆却沉闷的声响,打破了庭院的宁静。
“她不是在款待我,也不是在忌惮我。”徐锋的视线落在棋局之上,那里,白子已然对黑子形成了绝杀之势,可他却觉得,自己才是那个被将军的人。“她是在等,等一个合适的祭品,也等一个合适的看客。”
龙魂为祭,那看客,自然就是他这位不请自来的“护国大师”。
好大的手笔,好毒的心肠。既能借此秘术获得难以想象的力量,又能顺势除去龙魂这头心腹大患。一石二鸟,算计得滴水不漏。
就在此时,另一道更为古老空灵的意念,悄然在他识海中响起,带着一丝警告。是洛阳。
“血祭唤祖……这个名字,听着耳熟。上古有残卷记载,北地蛮族曾有禁法,以血为媒,以国运为引,开启通往‘污秽之地’的门扉,借来不属于人间之力。那不是唤祖,是请神,请的是邪神。凡行此法者,最终无不身化恶鬼,国祚断绝。”
洛阳的声音没有丝毫情感,却让徐锋心中一沉。
污秽之地。
这四个字,比千军万马的威胁,来得更为沉重。
女帝所图,竟是如此疯狂。
徐锋缓缓站起身,望向皇宫深处那片灯火辉煌之地。月光之下,那片辉煌仿佛成了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
他不能再等下去了。
“韩生宣。”徐锋的神念,如一道无形的线,精准地找到了那道潜伏在暗影中的气息。
“主人。”韩生宣的声音立刻传来,恭敬中带着压抑不住的恐惧。
“我要进禁地。”徐锋的命令简单直接。
“……是。奴才会为主人引开巡夜的禁军与供奉,但禁地深处有女帝亲手布下的阵法,奴才也无能为力。”
“足够了。”
徐锋转头看向南宫仆射,后者已然站起,背后的双刀剑匣在月光下泛着幽冷的光。无需多言,她会与他同去。
徐锋从袖中取出两张薄如蝉翼的面具。真气微吐,面具上流光一闪。他脸上的轮廓一阵模糊,转瞬间,已化作一名眉眼低垂、身形瘦削的小太监,就连身上的气息,也变得阴柔而微弱。
南宫仆射接过另一张面具,戴在脸上,身形与容貌亦随之变化,成了一名毫不起眼的宫女。
二人对视一眼,身形一晃,便融入了夜色之中,如两滴落入江河的水珠,悄无声息。
在韩生宣的暗中调度下,二人一路有惊无险,避开了一波又一波的巡逻禁卫,来到皇宫最深处一间毫不起眼的偏殿。殿后,是一座通往地下的幽深石阶。
石阶尽头,并非想象中阴森潮湿的地宫。
一片广袤的地下空间豁然开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