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沙发上站起来。
季时意下意识想要拉她,却被舒悦闪躲开。
“季小姐,我想先冷静一下。”舒悦面色发白,“我觉得现在不是谈话的好时机,你想喝酸奶吗?我出去买。”
没等季时意说话,舒悦就快速地走到玄关处,拿上手机,穿上就开门走了出去。
“砰。”
季时意听到克制到近乎安静的关门声。
她坐在沙发上,颓然地低垂着脑袋,用手撑着额头。
冰箱里明明还有酸奶。
昨天她们去逛超市,舒悦看到买一送一的活动,拎了两大板回来。
长吁口气,季时意拿手抹了把脸。
十一坐在她的腿上,烦躁地拿爪子抓她的裤面。
「你疯了?你为什么要现在就告诉她?」
「瞒都瞒这么久了,继续瞒下去不行吗?」
闹闹呼呼的小猫声音在脑海里一直响。
“我不知道。”季时意很少说出这四个字,“十一,我不知道。”
看见舒悦那么诚挚地告诉她,一切都没关系时,季时意的脑海里就有个声音在告诉她:不能再瞒了。
根据季时意的经验,让一个人失望最好的时间,要么是十年前,要么就是现在。
她不能再对着舒悦继续瞒下去了。
这件事,从很早之前她就想说,却不知道从何而说。在孟芝妤出现把这件事捅破以后,季时意其实有暗自松口气。她是孟芝妤小姨的这个身份,终于被动地让舒悦知道了。
她知道舒悦很介意这件事,但总是找不到好的时机去说。后来她发现,根本没有什么好的时机。她只是害怕而已。
害怕说出来以后,事情就变成了今天的局面。
从舒悦易感期爆发后,她们重新见面,这些天,对季时意来说,就像一场易碎的梦。
方问烟的话让她意识到,是时候该醒一醒了。
她总不能骗舒悦一辈子。
一口气喝完透明玻璃杯里的冷水,季时意把十一从身上甩下去,拿起外套,走到门边。
十一跟着她。
「你去哪?」
季时意头也不抬地穿鞋子:“你说呢?”
「她说她要冷静一下诶,老大,你非要这个时候过去吗?万一真的吵了起来。」
“那也是我该的。”季时意起身,拉开门,提醒十一,“在家待着,别乱跑,我现在没空管你。”
十一看着大门合上,很想跟季时意说:
老大,其实你不用管我,你把我收回去就行。
*
舒悦从小区门外的超市走出来,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两瓶酸奶在袋子里晃,随着她走路的姿势荡来荡去。
酸奶买完了。
舒悦还是不想回去。
其实要是有骨气一点,她现在就应该打个车回自己家,而不是还在季时意的小区里转悠。
大傍晚的,小区里全都是遛娃遛狗遛老人的,就她一个,形单影只,格格不入。
舒悦找了个树下的长椅坐着。
说是要冷静一下,可是舒悦的脑子里什么都思考不了了,今天遇到的事情太多,多到她的cpu已经崩坏失调。
她在生季时意的气吗?
有一点吧。
气她瞒着自己,气她如此坦白直接,告诉她,这一切都是另有目的。
其实舒悦刚刚转头深呼吸,缓缓的那两秒,忍住了一个问题。
她想问季时意,那你对我的那些好,也只是不达目的不择手段里的一部分吗?
紧接着,刚刚站在电梯里,看着数字一点一点变小,从两位数向一递减靠近,她又在想:其实季时意一开始就把话说得很明白,这只是一场交易,到现在都还在她钱包里的那张银行卡,也早就把一切说明。
所以,从头到尾,多想的那个人是她。
她也没道理去指责季时意的隐瞒,甚至怨怼地开口,问她你怎么不考虑我的感受。
是她不够清醒明白,不够成熟冷静,做不到像季时意那样,分明地处理自己的欲望和感情。
打从一开始,这天平的两端就没有并齐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