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叁年,再一次出门,方草足足准备了两天才收拾好全部的行李。
按照二十天的时长粗略估算所需日用品和衣物的数量,忍痛购买了一只行李箱,照着在网上搜来的打包技巧收纳好,把家里打扫了一遍。另外,还和齐砚合计着给乔蔓写了一封信,信的主要内容是表明出走是他们两人私自的决定。
出门的时候绕了点弯,把信交给了附近的快递点。同城快递,最快也要隔日到达。等乔蔓收到信时,家里已是人去楼空,更加撇清了乔蔓知情甚至怂恿的可能,方朝军想以此赖上乔蔓的可行性大大降低。
并没有走多远。
既没有明确的目标,两个人也都没有可去的地方。与其说是逃跑,这次出门更像是一场兴之所至的假期出游。
他们选择了附近挺有名的一处旅游景点,坐大巴车叁个小时左右便能抵达。班里的同学几乎都已经去过,有的跟家人,有的和朋友。方草在他们的手机或qq相册里看过不少以那些有名的湖光山色、亭台楼阁为背景拍下的照片。
大巴车比火车硬座舒服。不卖站票,座位靠背有向后倒弧度,车上的冷气也没有那么凉。
方草让齐砚坐在靠窗的位置,她侧身朝着外面眼睛不眨地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街景。
“那个楼好高啊,得多少层啊……那个塔,齐砚你看那个塔!电视里天天都能看见……好大一片花,那里是公园吗……高架桥?这就是高架桥啊,真的好多桥啊,这样看下去,眼都花了,是不是要转好几圈才能出去啊……”她边看边兴奋地小声念叨。
觉察到后排靠窗座位上的阿姨带着些许怜悯的含笑的目光,方草闭上嘴巴,不好意思地把身子往下缩了缩。
在这里待了叁年,她的活动范围一直没有脱离过家和学校的周边区域,对生活着的这所城市几乎没什么真正的了解。
齐砚也是吧。
方草看向齐砚。
齐砚更不爱出门。在她来之前,齐老师应该也没有带他出去玩过。
心又软软地疼起来。方草凑过去,用鼻子蹭蹭齐砚的肩膀。
“换下位置。”齐砚说。
“不用,过道里人走来走去的,万一碰到你胳膊怎么办?对了,你刚才走路时有没有出汗?用不用重新包扎下?纱布就在书包里,很好拿。”
齐砚摇头,握住她的手。
“给我看看。”方草小心掀开纱布的一角,看了看,放下心来。
“长得挺快的。过两天应该就不用包着了。但你不能乱动啊,尤其不能碰水。”方草把胳膊垫在他手臂下方托着,笑吟吟抬起头:“我考试之前还想着等放假了和你找个地方出来玩呢,没想到这么快就实现了。”
“什么时候?怎么没跟我说?”
方草想到那封差点被自己昧下的情书,有些脸红:“就考试之前那几天嘛,做题做得头都大了,想着等考试完出来逛逛放松下。啊对了,我看他们都说夏天出来玩要必备防晒霜,我没买。”
“到了就去买。”
“好。”方草点点头:“可是贵不贵啊?也不知道哪一种好用。你说,防晒霜到底是防什么的啊?晒不黑?还是……”
她停下想了想,忽然笑了:“我不用买了。小时候在地里干活,浑身晒得红通通的,疼上几天,脱掉一层皮,就没事了。这里肯定没地里晒,就算有也可以躲着太阳走嘛,又不是去干活。”
齐砚用指腹蹭蹭她的脸,低头想亲她。
“……有人,能看见。”方草缩着身子往后躲,用口型制止他。
齐砚听话地闪开,眼角和嘴角齐齐下垂。他抬眼看着方草,一脸的可怜巴巴。
方草又气又想笑。
自从那晚,这个人也不知道突然开了哪根窍,变得又粘人又赖皮,动不动就耷眉垂眼的一副可怜相,明明白白毫不掩饰地故意要惹她心疼。
方草在心里叹了口气。她探着脑袋,偷偷瞄了下四周。走道对过只坐了一个中年男人,正抱着双臂闭目眼神,后座的阿姨低着头在看手机。
她稍稍坐直身体,仰头扶着齐砚的脸在他嘴上亲了一下,小声咕哝:“撒娇鬼!”
齐砚唇角掠过一抹笑意,他拉着方草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和她一起看向窗外。
车子到站的时候,方草已经睡得不知何年何月南北东西。
齐砚把她叫醒。方草眯着眼睛愣了好几秒神魂才勉强归位。
一路跌跌撞撞迷迷瞪瞪地下了车,挽着齐砚一只胳膊一言不发向前走。
“我去拿行李箱。”齐砚把她拉到一旁,让她靠着一旁的路墩站好。
“我去,你别拿。”方草努力把眼睛睁大:“我去,你胳膊……唔……”
齐砚在她嘴上用力亲了下:“站好,别乱动。”
方草点了点头。
齐砚走到行李舱前弯腰拖出箱子。
方草呆呆看着他的背影,只觉车站里熙攘的人群和车子都是淡淡掠过
的影子,整个世界只有眼前那个人的身影是清晰的。
“笑什么呢?”齐砚拉着行李箱走回来,捏捏方草的脸颊:“还困吗?靠着我睡一会儿再走?”
方草把脸趴在他胸前,笑着摇头:“不用了,走吧。”
按照做好的攻略,两人在之前选定的街道路口下了公交车。
这里离景点有一段距离,住宿费用稍低,但有公交车可以直达,过去很方便。